第二百三十七章 唏噓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

  楚蕭開窗看去，天色暗了許多，他竟看了一個時辰。

  「好。」楚蕭應下，然後想了想，將那本書放在書架上，信步離去，走到門邊的時候，又重新折返，將書放進了袖中。

  「走吧。」楚蕭對門口將他的舉動看的一清二楚的無極道，面色光明正大，毫無掩飾，好像並不在意他有沒有發現之類的。

  無極也並不知道裡面的玄機，只道是他看見了一本不錯的書，想要繼續看，便拿了而已。並未放在心上。

  「別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楚蕭說。

  「嗯，我記得。不讓佟湘姐姐同去。」無極說。

  五人用了飯食，楚蕭便沖無極使了個眼色，無極便忽然捂著肚子，好生生的一張臉，楞是皺成了一張褶子。

  「啊！我的肚子，好疼啊！」無極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李大哥和老人都從美食中抬起頭來，李大哥拿著筷子端著飯碗，好奇的伸著頭，「你怎麼了？是不是鬧肚子啊？晌午吃的太辣了？」李大哥不解的問，畢竟和無極一路走來相處了一段時間，他又是個熱心腸的，難免有些擔心。

  老人卻不同，他和無極非親非故，他又不是主子的什麼人，是死是活都不干他的事情，於是他便收回視線，繼續沒事人一樣的吃起菜來，沒人跟他爭搶正好如了他的意。

  「你怎麼了？」佟湘立刻放下碗筷上前查看，無極呻吟著，冷汗淋漓，他一口白牙仿佛快要咬碎。

  「我想，他是吃壞了東西。」楚蕭見佟湘的手，就要把上無極的脈搏，便出言想要打斷她的動作，轉移她的注意力。

  佟湘醫術高明，無極這點佯裝，她一把脈一定能看出不對來。

  「我看一下，究竟吃了什麼？」佟湘沒有多想，手下意識就要撥開楚蕭的。還是堅持要先把脈，一邊探問道。

  「不，不知道，好像就就吃了點心。」無極說，「對了，是茶座上的點心，那個紅色的年糕。」

  「年糕？我並未做啊，莫非，你吃的是他們家的？那都放了多少天了，你該不會是從供桌上拿的吧？」

  佟湘不可思議的問道。

  無極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仿佛被猜中了一般。

  佟湘黑線，忍不住用手蹭蹭他的鼻樑，「你啊你，原來你跟你妹妹一樣是個饞嘴貓啊！真是的，一個年糕有什麼好的？你要是想吃，告訴我就是，我給你做新鮮的，保准比他們的好吃。」

  佟湘絮絮叨叨了一番，在外一副高冷的仙人般模樣，在親近的人身邊，她就是一個操心的人。

  「姐姐……」無極一副慚愧的模樣，低著頭，任憑佟湘數落不還口，一副做錯事的孩子樣。

  「好痛！」無極捂著肚子，整個人都縮在了地上一團，呻吟著。

  佟湘顧不得其他，一把撥開楚蕭的手，然後搭在他的手腕上，楚蕭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完了。

  他以為佟湘會看得出來。

  那麼無極就失敗了，可能她會生氣。

  楚蕭有些無奈，正準備迎接她的怒火，哪裡知道她把脈後，竟然並未有異常反應，沉下心來，緩緩道，「無極，你是真的吃壞肚子了，我去給你熬藥。」

  佟湘說著就去了廚房，因為他們來的時候早就備好了一部分藥材，佟湘並不發愁無藥可熬的事情。

  「楚蕭，你先將無極扶到床上去，我去去就來。」佟湘道，急匆匆的出門去了。

  她走的太快，沒有看到無極眼中的歉意。

  「姐姐，對不起……我騙了你……」無極心中很是不好受，他覺得自己真是太壞了，姐姐這樣對他，他卻欺騙了她。

  「別多想，你這是為她好，就算是要怪，她也是怪我才對。」楚蕭一隻手放在無極的頭上安慰道。

  「無極，你就留在這裡，好好保護你姐姐，我們三個人去，可以嗎？」楚蕭問道。

  無極想了想，雖然他也很想一同跟去，好長長見識，可是因著佟湘姐姐在，他確實不放心，佟湘姐姐又不會武功，無極雖然也不會，可是關鍵時候如果需要他，他一定會拼命的。

  「好！放心吧楚蕭哥哥，我一定會保護好姐姐的！」無極小臉仰著，無比認真的說，鄭重其事的樣子，出現在一個小孩子的面上，莫名的有一些滑稽。

  「那就好，我們現在趁著你姐姐沒有反應過來，趕緊走了。」楚蕭說著，便帶著老人和李大哥一路靜悄悄的離開。

  李大哥半晌才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一臉不敢相信的指著楚蕭不斷的說，「你小子！你小子！你小子真是太狡猾了！沒想到你也能幹出這種事兒來！你就不怕佟大夫再生你的氣，這次真的不理你了？」李大哥瞠目結舌，只覺得楚小兄弟真的是作死啊，每天都在作死的邊緣試探。

  「噓！」楚蕭真是對他的大嗓門兒感到頭疼，立刻就朝老人使了個眼色，老人會意往手掌上淬了一口唾沫，搓了搓，一副大幹一場的樣子，上來就捂住了李大哥的嘴巴，一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往外面拖。

  李大哥「唔唔唔！」的叫著，好像在翻白眼兒，整張臉都紅了。起了青筋，一直拖到了門口，把門輕手輕腳的關上，在楚蕭的示意下，老人才將李大哥鬆開。

  「呼——呼——呼——」

  李大哥一得了自由，便開始瘋了一樣大喘氣。

  他的豬肝色的臉，也漸漸開始恢復正常，然後就是拼命的拿袖子擦自己的臉，尤其是鼻子，一邊擦一邊「嘔——嘔——」的乾嘔，反胃的樣子。

  楚蕭仿若未聞，警惕的看了下四周，然後朝東邊走去，「快走。」他說。

  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去，不出半個時辰，就會徹底黑下去，到那個時候，整個郭城的人都不敢出來了。

  「你的嘴巴真臭！」

  李大哥快步追上老人，萬分嫌棄的說，一邊呸呸呸的朝地上淬吐沫，好像嘴唇上沾染了什麼噁心的東西來。

  老人翻了他一個白眼，雙臂高高的交握在一起，對他的話不可置否，也根本不在意的樣子。他活了大半輩子，碰頭後面的，哪裡還在乎自己的形象啊！

  就是讓他穿著破破爛爛到街上走，被所有行人以另類眼光相待，他也渾不在意。只為自己而活。

  「噓！「

  偏偏這時，楚蕭還衝李大哥嚴肅的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再大嚷大叫了，不遠處路邊的光禿禿一片的黑色枝椏，上面錯落有致的烏鴉都驚動了。

  煽動著翅膀，嘩啦啦的飛向天空，打散隊形後又在黑色的空中重組，詭異帶著淒涼，月色也幾近透明，格外微弱，總之，夜黑風高，危險重重的感覺。

  這也讓李大哥內心隱隱有些不安分。

  他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可是此時行走在這個寬敞的沒有人的街道上，只覺得後脊樑發毛，渾身不自在。

  「好嚇人啊！這個郭城真不是人待得地方，老子這次要是好生生的回去，有命回去，一定再也不來這個鬼地方了！「李大哥忍不住說，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仿佛會說話一樣。

  「沒出息的傢伙，這就怕了？不過是走個夜路，想當年老子還睡過墳場呢！這算什么小場面，這也能嚇到你，還是個走鏢的人，真是給你們鏢局丟臉啊。」老人斜眼看了李大哥一眼，不由得出言諷刺。

  「你！你管得著嗎你！」李大哥有些啞口無言，他又不擅長和人吵架，所以說不出什麼有力的話來反駁，只能臉紅脖子粗的沖道。

  「夠了，李大哥，你們能不能不吵嘴了！」楚蕭扶額，第一次覺得帶他們兩個一起出來就是個錯誤。

  還不如小無極呢！起碼他不說話！

  無極躺在床上，心裡盤算著時間，見蠟燭燃燒了一小半後，便知道楚蕭他們早就走遠了，就是佟湘想要追過去也為時過晚，找不到人。

  無極這才放下心來，但是卻很快不安起來。

  他這個病……

  無極不想再演戲欺騙佟湘姐姐，但是「哎呦！」無極正要下床，肚子上一痛，仿佛是抽筋了一樣，頓時絆倒了他的腳步，他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摔得鼻子痛死了。

  「哎呦！」

  佟湘端著湯藥進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了無極摔倒，連忙將湯藥放在桌上，上前將他扶起來。

  「你怎麼下來了？快躺好！將藥喝了。」佟湘將無極重新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然後端來湯藥，用勺子舀了一勺，然後吹了吹，要送到無極口中。

  無極看著烏漆嘛黑的湯藥碗，頓時一陣頭皮發麻，只覺得還沒有喝呢，就已經開始口乾舌燥，嘴裡發苦了。

  「啊……」

  「快喝。」佟湘道，索性將湯藥吹涼了一些，直接將碗塞在無極的手上，直勾勾的盯著他喝藥，「一口喝下去，就會沒事了。」佟湘說。

  「姐姐，可以不……」無極在佟湘威脅的眼神下，將後半句話吞了下去。

  「我知道了……」無極委屈巴巴的說。

  「咕嚕咕嚕！」幾下，無極憋著氣把湯藥都給喝光了，碗底就剩下一些藥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