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蛛絲馬跡

  因為他並非是演戲。

  他的性子本就如此。

  雖然他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但是在他看來，這再是平常不過，真正的他甚至比這樣還要更不留情一些。

  「你說，要是佟大夫知道你還有這樣的一面，她會不會嫌棄你啊。」李大哥逮著機會就開始調侃，不過他可算是招惹錯人了。

  「你覺得呢？」楚蕭餘光閃過，注意到了前方有什麼，勾起一抹不宜讓人察覺的弧度，眉眼舒展著，像是在看什麼好笑的事情。

  「我覺得八成會嫌棄。佟大夫可是一個濟世救人的好人，還是個大好人，她肯定最是討厭一些心機滿滿的啊——」

  李大哥話還沒說完，就只聽得「砰」地一聲響聲，他的頭直接撞到院落里的一棵樹上，半點兒沒有控制力道，撞得他眼冒金星，頭頂好像有無數隻烏鴉在飛一般。

  暈乎乎的搖擺著身子，最後終於受力不行，「撲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顧不得地上髒了，李大哥捂著頭，再一摸被撞的額頭，直接隆起了一個大包來。

  「嘶~！」他的手剛剛一觸碰到那個大包，就一陣刺痛，李大哥呲牙咧嘴，整個額頭都撞青了，那個大包尤為顯眼，真是看起來都疼。

  然而罪魁禍首，楚蕭卻是一臉毫無悔意，反而雙臂抱著，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大哥。惹得李大哥側目而視，「喂！我說楚小兄弟！這麼粗的一棵樹攔路，你也不知道告訴我一聲，你是不是故意的！」李大哥也算是又聰明了一回。

  李大哥一點兒也不愚鈍，在某些事上，他總是能一下就猜對，就比如這次。

  楚蕭莞爾一笑。「李大哥，可能這就是說錯話的後果吧，也許是老天爺看不下去了，所以才降下這樣的懲罰。」楚蕭滿是調侃的說，語氣十分欠扁，李大哥的火氣一下子就沖了上來，他要站起來，可是猛地一起身的後果就是腦門兒一陣疼痛，他皺巴巴著一張臉，然後扶著樹幹站起來，看著那相安無事的樹幹，他自己卻起了個大包，他氣不過，抬腳就要往樹上踹，楚蕭提醒他已經來不及，很快就又聽到了李大哥的一聲痛嚎聲，宛如殺豬一般。

  明明還沒有到逢年過節，重大節日，院子裡卻傳來殺豬的慘叫聲，真是令人覺得納罕非常，引得聽到的鄰居都覺得奇怪無比。

  「好疼！好疼！好疼！老天爺啊，疼死我了！」李大哥一隻手捂著額頭，一直手捂著腳，弓著腰，撅著屁股，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活像一隻哈巴狗，令人忍俊不禁。

  就連一向最是嚴肅和認真的無極，無意中看到這個場面，也是一陣偷笑，止都止不住。楚蕭看見無極，便收斂了下嘴角，想了想，沖拿著筐子要往廚房裡走的無極招招手。

  無極指指自己，看看身邊，得到了楚蕭的肯定後，這才帶有疑惑的走了過去。楚蕭靜靜的打量著無極。

  這還是他第一次仔細觀察這個孩子，他因為沒有回佟家，雖然只聽說了佟家人收留了一對小乞兒，便沒有其他的了，他當時聽了後僅僅是笑了笑，因為這像是佟湘會做出來的事情，她一向如此，特立獨行，和別人都不同。

  這個無極他之前只是匆匆見了見，沒有怎麼在意，爺沒有時間了解他，眼下離天黑還有好一段時間，不到夜裡，他們也沒法兒活動，於是便打算詳細了解一下，畢竟是長期跟在佟湘身邊的人，哪怕是一個孩子，也不能大意。

  要知道，若是被人利用，尤其是可能不能分辨是非恩怨的孩子，做起破壞來更是驚人眼球，令人意想不到，防不勝防。

  不過，楚蕭隱約覺得，這個叫無極的，會是不同，他看起來並不像是九歲的小孩兒，當李大哥告訴他，無極今年才九歲的時候，他心中是吃驚的，沒想到小小年紀就有這種眼神。

  那種眼神怎麼說呢？黑亮亮的眼珠子，清澈而又仿佛蒙上了一層戒備，深處還有一絲看透世態炎涼，卻又因年紀尚小仍對這個世界抱有美好期待的光，只是這縷光被緊緊包圍著，隱藏著，不示於人前罷了。

  「你叫無極，有一個妹妹？」楚蕭猜測。

  「你，你怎麼知道？」無極的戒備心升起。

  他雖然年紀小，但是有些事情他還是能夠看得懂的，以往過路乞討的時候，他算是帶著妹妹看透了世人之間的聯繫和牽絆，所以對男女一些事情上，他是有印象和感覺的。

  起碼他已經看得出來，自己喜歡的神仙姐姐，好像對這個公子有那麼些情意，她對待他對所有人都不同，只要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一起出現，空氣中就仿佛有一種磁場，將他們兩人單獨隔離開來，誰也插入不進去。

  楚蕭眸色閃了一下。這個不難猜，按照常理推論，若是他上頭有一個姐姐，或者是一個哥哥，但凡上頭有人保護他，他都不會蛻變到這樣一步，不會擁有這樣冷靜聰慧的目光，而至於為何是妹妹，不是弟弟，是因為對哥哥而言，最能讓自己堅強且還保存一絲美好的可能，便是妹妹的存在了。

  所以楚蕭這樣斷定，就連李大哥都想不到這些，但是他可以，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是他分細問題，或作什麼決定，思想就好像不受到自己控制了，什麼都是自然而然，手到擒來。

  「你竟然跟著來了，你不怕死？」楚蕭挑眉，盯著這個和他對視也不曾低下頭的少年，他的傲骨和自尊比他以為的還要強。

  楚蕭並沒有因此對他不悅，反而隱隱欣賞。

  「我不怕！就算是死，我也要跟著姐姐！」無極很快回答道，他不像是楚蕭，會避而不答。無極說這話的時候，小臉兒上滿是堅定。

  「好志氣！你佟湘姐姐果真沒有看錯人，沒有白白的收留你們兄妹！你日後可要好好的對待佟家的人！尤其是你佟湘姐姐，跟著她，你日後肯定會有大出息！」李大哥捂著屁股咧著嘴走過來，然後還氣呼呼的沖楚蕭哼了聲，並翻了個白眼。

  無極沖李大哥點頭行禮，表示禮貌尊敬，但是並未接話，而是緊了緊手腕上垂下的盛滿鴨梨的籃子，對楚蕭道：「楚蕭哥哥，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去忙了，姐姐讓我將這些鴨梨都給洗了，當飯後水果吃。」

  楚蕭挑眉，李大哥也眨了眨眼睛。

  「嗯，你去吧。」楚蕭道。

  等無極走遠了，李大哥也忍不住道：「這個小傢伙可不得了，你可是不知道，他雖然看著年齡不大，平日裡也是禮貌周到的很，非常懂事，但是真正能讓他在乎的，就是你的佟大夫了，而且他其實只聽佟大夫一個人的話，其餘的人，他好像都不是真正的放在心裡，我以為他是一個心氣高的人，可是如今看到他對你也是這樣，那我就明白了，他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渴求母親的關懷，對母親有一種占有欲，而你的佟大夫，就被他當成了母親的角色。」李大哥說著，表面上幸災樂禍的拍拍他的肩膀虛情安慰。

  「楚小兄弟，你可要小心了，這個小傢伙可是個勁敵，說不定他會給你和佟大夫搞破壞。」李大哥說。

  「李大哥有這個閒工夫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不若給自己的臉上上點兒藥，鼻青臉腫的，再不擦藥，恐怕會越來越嚴重了。」楚蕭涼涼的說。

  「……你小子，真是肚量太小了，太小了！」李大哥指著他斥責，但是楚蕭仿佛聽不見似的，一點兒也不搭理。

  另一邊，正在井邊提水洗鴨梨的無極，突然察覺到身前有一道黑影，他一抬頭，竟然是方才叫住他的楚蕭。

  「楚蕭哥哥？」

  無極不解，他來這裡作什麼。

  楚蕭拿起一隻鴨梨，卻並未吃。而是把玩著，沒有說話，無極無聲的看著他，等了半晌，見他也沒有什麼動靜，原本有些提上去的心，漸漸的又落了下來。

  他繼續彎腰用清水洗著黃橙橙的鴨梨，鴨梨個個兒碩大水靈。看起來就好吃，汁多肉多，咬一口就脆生生的，汁水都從嘴角流下來了。

  無極卻面對一盆誘人的黃色鴨梨絲毫不為所動，這種自控力可不是一般孩子能有的。

  觀察了他半晌，楚蕭才開口，「今晚我們有事，你和佟湘姐姐在宅子裡待著，可千萬不要亂跑，外面危險，我和李大哥去就好了，你待在這裡，交給你一個任務，就是保護好你的姐姐，不要讓她衝動，可以嗎？」

  無極聽了後，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乖巧的點點頭，「楚蕭哥哥，我知道了。」

  楚蕭沒有在外面在逗留，很快就去找佟湘。

  佟湘正在桌前拿原主人家中的筆墨在紙上演算，她想要知道原因，找到郭城的秘密。但是卻事毫無頭緒。不知從何處下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