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惱火

  「就是一本醫書，在我的書房的桌上，是一本《傷寒病論》，咳咳。今日有病人的一些症狀和那裡面的記載十分相符，我拿不準，想要確認一下。」佟湘道。

  她難得說謊，大部分時候不怎麼開口說話，即便是說謊了，也是跟真的一樣，讓人聽不出什麼不對來，可是這次不知是怎麼了，楞是有些臉紅，心虛。

  無極抓完了一包藥，便立即應了聲，然後一溜煙兒的就跑了出去。

  他走後，佟湘就一直坐在一旁等待，也是巧了，這一段時間沒有病人上門，她越發覺得時間十分的難熬。

  她那日在龍門鏢局外打聽到的事情，讓她心中始終不是滋味，可是這麼久過去了，都沒有楚蕭的消息，她心中原本的那些不快，早就不見了，只一心盼著他平安。

  可是現在聽到人平安回來的消息，她卻發現自己好像還沒有知足，她的心中始終還盼望著別的什麼東西。

  也許，她在等楚蕭一個解釋。

  心裡有些忐忑不安，可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隱秘的期待。

  那日他對自己說的話，那月夜下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難道都是假的嗎？

  不。

  楚蕭不是那種人。

  佟湘從未有那一刻像現在一般確定，她並非自己所以為的灑脫女子，相反，對待感情，她這樣拖延著，拖延著，因為內心的不確定性，一次次的將楚蕭拒之門外，何曾想過他的感受，那時她對楚蕭這般冷漠，楚蕭的內心，是不是和她這些日子的經歷一樣？

  佟湘閉上眼睛，眼睛有些晦澀，她放下手裡的算盤，合上了帳本，打算去小憩一下，就在這個當兒，她便看到一個眼熟的人進來。

  定睛一看，是一個丫鬟打扮的人，不正是那個龍門鏢局的大小姐萱兒的貼身丫鬟嗎？她……怎麼來了？難道是她出什麼事兒了？

  佟湘這般想著，便見翠兒一臉著急，但是又小心翼翼，好像不願讓人看到一般，她四處盯著，確保無人，這才一個反身，將門給關了。

  「佟大夫，我只能相信你了，你一定不會泄露的對不對？」翠兒目光哀求的看著她，像是在抓住一個救命稻草一般。

  佟湘蹙眉，並不著急說什麼，她紅唇抿著，如玉一般的面孔靜靜注視著翠兒，翠兒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跪下後一直不停的磕頭。

  「佟大夫，您是個好人，求求你，給我一碗避子湯吧！求求你了！」翠兒低著頭不肯起來，聲音帶著哭腔和未知的恐懼，令人聽了不由得同情。

  可是佟湘的心中，更多的是不安，她隱隱有了一個猜測，那個模糊的輪廓，若是能真的驗證，只怕會將她打擊的體無完膚。

  「你，你且站起來，仔細說，是誰要喝避子湯，為什麼？」佟湘過了好久，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她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手，是開始顫抖的，她的嘴唇，也有些哆嗦。

  最後她一下攥緊了自己的掌心，指甲將掌心掐疼了她仿佛還是沒有知覺，一味的盯著翠兒，不願放過她的任何一個動作，來判斷她的話的真假。她迫切的需要知道真相，不是她想的那樣。

  「楚蕭那個混蛋，他玷污了我家大小姐……」

  「你還不知道吧？等他們回來，楚蕭就要與我家大小姐成婚了……」

  昔日，那個看門的人說的話，再一次一字不差的出現在佟湘的腦海里。

  她的精神是前所未有的緊張，她連呼吸聲都輕的不能再輕，這個時間，仿佛屋裡的一切動靜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這個跪地不願起來，仰著滿是淚痕的小臉兒的翠兒。

  「是，是我，是我被，被，我不能說，不能說，說了老爺會打死我的！」翠兒一臉淚珠，像是不要命的往下掉，不一會兒，地上就被她打濕了一片，她的衣襟上也都是濕漉漉的。

  佟湘的心忽然狠狠的刺痛了一下，她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越發的深了，她不能說？為何不能說？以往話本裡面寫的，丫鬟在小姐與姑爺成婚前，不小心爬上了姑爺的床，還在她之前懷上了骨肉，這樣的事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若是丫鬟在小姐懷了之後懷上，是皆大歡喜，可是但凡有人搶在主子之前懷上的，那就是以下犯上，是要聽從主子發令的，不出意外就是被處死了。一屍兩命……

  佟湘也不知道為何她的腦子裡會冒出這些東西來，可是她已經無法冷靜了，她整個人就像是分成了兩個，一個自己平靜的看著另一個自己問翠兒。

  「是誰的孩子……？」她問道。

  翠兒一怔，又是瘋狂的搖頭，「我不能說，佟大夫，你饒了我吧，不要再問了，我只希望小姐能幸福，為了小姐，我怎麼樣都可以，還請佟大夫一定一定要保密，一定是要對小姐保密！求您了！」翠兒說著，又不怕疼一樣，頭磕得很響的沖佟湘磕頭。

  佟湘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清晰可聞。

  「……你先起來……」她過了好久，才輕聲說道。

  「不，佟大夫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翠兒說，她小臉上帶著一抹決絕。

  佟湘閉上眼，消化這一切，然後沖她道：「再不起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難道你要我開門讓人進來，與我一同參觀看戲嗎？」佟湘冷冷的說。

  因著心中揮之不去的疑竇，她難以做到平靜，此時看著翠兒，也是不順眼了許多，雖然本來她就對這個翠兒無感，眼下更是十分討厭。

  「我——」翠兒愣了愣，連哭都忘記了，似乎也想不到佟湘竟然會突然這麼生氣，她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遇到強硬的，她就成了紙老虎，頓時老實了，也不哼唧哼唧了。

  她摸著小肚子站起來，這才將目光放在一處，就是不敢看佟湘的眼睛，訴說道：「奴婢不能懷孕，還請佟大夫給我一碗避子湯，鏢局裡沒有這個東西，除了小姐就是我是女子，當家的他們都是男子，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東西，我想來想去，才想到這裡，就立即跑來了。」

  「手伸過來。」佟湘道。

  「呃？」

  「手，伸過來，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有沒有懷孕嗎？」佟湘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翠兒的心都打了一個哆嗦，她總覺得方才佟湘的那一眼，好像帶著殺氣。

  乖乖的將手放在了桌上的藥包上，佟湘兩根蔥指搭在她細小的脈搏上，細細把脈，驀然發現一個很不好的事情。

  起碼她說的有一部分是真的，她的確和人發生了關係，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處子之身是和一般人有很大的區別的，但是這一點上很多人都看不出來，可是她看得出來。

  這個翠兒，的確是不是處子之身，而這一點，在上次她來的時候，還不一樣。

  僅僅過了短短數日，便已經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這其中——

  種種跡象，都指向一個方向。

  饒是佟湘再是理智，為自己找藉口，也實在是騙不了自己了，她說服不了自己。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

  這時，門外傳來拍門聲，是無極回來了，他見門緊閉，從裡面反鎖，以為佟湘出了什麼事情，喊得越發著急，「砰砰砰！」門被拍的很響，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了。

  翠兒心慌意亂，緊急的懇求著佟湘，佟湘的臉色黑沉，直接從櫃檯後面拿出一包藥來，面無表情的遞給她，「吃之前想清楚，這個孩子你是要，還是不要。」

  佟湘的心情很差，翠兒千恩萬謝，將藥包一把塞進自己的袖子裡，就立刻走了。

  門被拉開的一瞬間，無極的腳已經踹了過來，正準備踹門，翠兒驚訝的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袖子裡的藥包也飛了出來，被無極給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姑娘，是你的藥嗎？」翠兒抬頭，驚慌失措，生怕被認出了，立刻將藥包奪了重新揣進自己的袖中，連看都不看來人一眼，就低著頭，不願見人的匆匆離開。

  無極覺得奇怪，立刻朝佟湘看去，只見他的神仙姐姐，一臉遇到難事的糾結和痛楚，無極心疼極了。他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

  於是就拿出《傷寒病論》。「神仙姐姐，你要的書我給你拿來了。」他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佟湘。

  佟湘後知後覺，下意識的身手翻了翻，然後哦了一聲，「謝謝了。」

  無極被一聲道謝弄的很是不習慣，他完全不覺得神仙姐姐有什麼需要向自己道謝的，但是他要是拒絕，顯得很拘謹。

  「無極，你回家的時候……都是誰在家？」佟湘忽然轉過頭，黑漆漆的眼珠子盯著無極，讓他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雖然覺得這個問題奇怪，但是他還是老實回答，「有大娘，華兒，無憂，他們都在。」無極說。

  「沒有……其他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