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威脅

  書房內。

  縣太爺一臉諂媚，師爺背著一個包袱，兩人同知府大人告別。

  「大人，承蒙關照，下官感激不盡，有生之年能與大人相識一番，實在是下官榮幸，是下官八輩子修來的福分，至於這苦水縣——」

  「苦水縣是個好地方，雖然偏遠了些，但是勝在安穩，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非得要來京城攪，弄風雲嗎？」知府大人彼時正在抄寫一份摺子，關於鹽稅查詢明細，並不算是秘密，也就沒有避著他們。

  「……」縣太爺的臉有一瞬間開始僵硬，什麼？這怎麼和他以為的不同？他原以為知府大人已經知曉了他的意思。

  何況他們之前也已經半明半暗的坦白，一場交易就此達成，他今日決定返回是因為以為知府大人會安排妥當，他只消回去敬候佳音便可，誰知——

  「大人，此話……怎講？」縣太爺心急如焚，但是被他強行給壓了七分，忍不住著急的問道。師爺也是有一點沒有反應過來。

  明明是說好的，怎麼說變卦就變卦呢？

  「你放寬心，且先回去吧，到時候我會給你消息的。」知府大人停筆，看了他一眼，然後語氣十分平靜的說。

  說完就不再看向他們二人，而是自顧自的改動著鹽稅查詢的條款，專心致志，明顯的是送客出門的意思。

  最絕的是，知府大人還伸出了手好似是不經意的端起了桌上的茶盞，輕輕合了一下杯蓋，吹了吹冒著白氣的茶水，然後啜飲了一口，遲遲沒有放下的意思。

  縣太爺是看的一臉發黑，他繃緊了下巴，努力讓自己不被其影響，匆匆說了句告辭，便離開了。大步流星的走著，讓師爺都快跟不上了。

  「大人……那知府真是翻臉不認人，當時他對我們多麼客氣，如今女兒的身體好了，他便連樣子都懶得裝了。實在是太過分了！」師爺氣沖沖的跟在後面道。

  其實他是真的生氣，但是絕對不會是因為縣太爺得了多大的虧，而是為自己心疼，他原以為此番對他來說也是一次機會，可是來了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哼！」縣太爺一腳踢向面前的東西，誰知竟然一下就咯到了腳，疼的他抱著腳此哇亂叫。縣太爺心裡更惱了，只覺得知府大人的府上無論是什麼東西都是不好的。

  縣太爺憤恨，離開知府大門後，便黑著臉一路帶著師爺在一家客棧落腳，原本按照師爺的想法，是兩人現在出發回去苦水縣的，但是縣太爺還不死心，他可是好不容易出門一趟，不願意就這樣空手而歸，對他來說，抓住一切機會才是硬道理。

  師爺只好聽從縣太爺的命令，誰知好巧不巧的，兜頭就碰到了收拾行禮，準備離開的楚蕭一行人。

  楚蕭看到縣太爺和師爺兩人，身後沒有第三人，便已經基本上能夠斷定佟湘已經離開了，心裡一直放著的一顆大石几乎落地了。

  「楚蕭？」師爺驚呼一聲，「這麼巧，你怎麼會在這兒？」師爺疑惑不解，他沒想到在他鄉還能遇到故知，當然，他和楚蕭根本算不上有什麼交情之類，主要是他因為佟湘的緣故，才對楚蕭多了分關注罷了。

  楚蕭沒說什麼，只是簡單的行了個禮，便準備過去，萱兒小姐也朝縣太爺施了一禮，哪知道這一動作看似沒什麼，可是縣太爺的眼睛，一下子就給看直了去。

  萱兒小姐一抬頭，便看到縣太爺緊緊的盯著自己的臉，目光赤裸裸的，十分灼熱，臉色頓時染上了一片煙霞。

  「大人……」萱兒小姐心裡忐忑又本能的害怕，這種目光，她從小到大看過很多，意味著什麼她一清二楚，可是娘早就教過她，如果有男人膽敢這樣看她，她就大膽的看回去，一點兒也不要怕。

  萱兒鼓足了勇氣，看了過去，盈盈如秋水一般的眸子，如泣如訴，因著還是早晨，外面薄霧籠罩，只見萱兒小姐身著一襲秋裝，燕青色，上面繡著清一色的桃色花瓣兒，群裾邊更是綴滿了小花兒，一共分為兩層的設計，用著上好的胭脂紗，隨著清風吹拂過來，裙裾便蕩漾開來，在風中形成一道含蓄而嫵媚的弧度，綻放……

  曼妙的身姿被一襲綾羅綢緞完美的勾勒出，象牙白的修長的脖頸，外罩著同色的長衫，在領口的地方用花樣繁瑣的暗扣用淡青色的絲線固定住，一雙同色的繡花鞋，繡著一對白色的水仙花，顯得素雅。

  雙目如同一汪秋水，一頭青絲被一根桃紅色的蓮花簪子別了起來，那蓮花是用上好的玉器雕刻出來的，上面還刻著精妙的細節，這樣的做工，尋常的店鋪根本就買不到。也就只有江南這裡才有了，擱到苦水縣，完全不可能見得到。

  縣太爺看呆了，就差口水沒有留下來了，師爺在一旁可是觀了全程，一臉牙疼的表情，他只覺得自家大人實在是太過厚顏無恥了，家裡頭養了兩個小妾就算了，哪個不是如花似玉的？如今見了這麼一個年輕漂亮的美人，竟然就當場起了色心。

  師爺並不為女色所惑，而且在他的眼中，這等小家碧玉的美人，比起佟湘那等氣質才貌雙絕的女子，可是差得遠了，完全就是望其項背。

  「大人……」師爺不得不提醒一句，打亂縣太爺。縣太爺被叫回了魂兒，他十分不耐，一把打掉師爺的手，怒瞪了他一眼。

  「敢問這位小姐芳名？」縣太爺等轉回頭的一剎那，已經恢復了友善的笑容來，就像是變臉一樣，看的師爺在心裡嘀咕，一直罵著縣令大人好色之徒，來者不拒，心裡不由開始同情眼前的少女。

  「我……」萱兒小姐一下子就躲到了翠兒的身後，翠兒是知道縣太爺的身份的，整個苦水縣，最大的官兒就是縣太爺，幾乎沒有人不認識他，自家小姐不認識是真，但那是因為她初來乍到的緣故。

  「大人，我家小姐是龍門鏢局的千金，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是第一次出遠門。」翠兒小心翼翼的說。

  萱兒在後頭拿袖子遮住了臉，十分的害羞，楚蕭早就聽聞過縣太爺好女色，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想了想，他還是說了句，「大人，我們準備走了，您打算何時回苦水縣？」楚蕭眸中閃過一道無人看懂的幽光。

  看縣太爺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便知道他並未從知府大人那裡獲得過什麼好處，而且眼下他們帶著包袱，應該是準備回去了。

  既然這樣的話？

  楚蕭暗自勾唇，他一直以來擔心的問題，也就解決了，他也無需再在這裡逗留。既然縣太爺他們還不知情，那就讓他們永遠不知情下去算了。

  「本官也正準備走呢，碰到了就是緣分，我們一起上路吧。」縣太爺的目的昭然若是，已然透露的十分明顯，但是還是惹得翠兒一陣惡寒，她是土生土長的苦水縣的人，對縣太爺的名聲是一清二楚的。

  縣太爺有兩房嬌妾，並非他不夠花心，才納了兩而已，恰恰相反，是他太花心，每當小妾稍微有一點點的年老色衰，他便狠心丟棄，昔日和他耳鬢廝磨的女人，最後都被他像是叫花子一樣給打發走了，要多殘忍有多殘忍，他這樣的男人，根本就是喜新厭舊，喜好美色。

  龍門鏢局在苦水縣也是有頭有臉的存在，翠兒只希望縣太爺聽到這裡，能打消這個還沒有完全熱衷的念頭，不要貪心妄想。

  可誰知縣太爺是裝聽不懂還是壓根兒就沒聽別人說，他的耳邊此時僅僅只有一道聲音而已，便是萱兒小姐，那黃鶯一樣的清脆婉轉，令人陶醉，她的一句話能讓縣太爺的心都酥了半截兒出來。

  「大人，結伴而行的確是個好主意，只是……」楚蕭此時面露難色的模樣，至於他為難的是什麼，在場的明白人都清楚。

  萱兒小姐有些受寵若驚和感動，她方才因為縣太爺看呆了她的容貌，表面上很是厭惡，可是心底里是驕傲得意的，以往她也是這般，自認天下無雙，沒成想來到這種地方，卻要和一個小小的窮酸女整個誰高誰低，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那個佟湘的確比她貌美一些，心理一直很不平衡，如今隔了好久聽到人這麼熱切的表現自己，實在讓她一時間回到了當初娘還在的時候，她們母女倆永遠是備受歡迎的，倍受保護的。

  那邊的男人們，一聽到她們的聲音都軟了，一看到她們的笑顏便酥了，一聽到她們黃鸝鳥一樣的嗓音，整個人都陶醉了。

  「這件事我自會處理，我知道你們的顧慮，不過楚蕭，你可別忘了，本官的身份。」縣令爺似笑非笑的看著楚蕭，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