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法子

  這樣說著，佟湘已經出門去了，只剩下縣太爺師爺與知府大人三個中年男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問。

  知府大人不好甩了客人跟去，縣太爺這回倒算是聰明了一把，他朝師爺使了一個眼色，師爺會意便忙起身，作揖道：「知府大人，小的在這就跟過去，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到忙的地方。」

  知府大人哪裡會不願意？當即擺擺手，「快去吧。」他把這對搭檔的動作都看在眼裡呢，不過做小動作可以，只要不是做什麼壞事，他們這樣為自己著想。知府大人的心裡反而對他們的好感增加了幾分。

  師爺這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他一路找來，竟發現佟湘一路奔到了廚房去了。師爺覺得奇怪，但還是走了上去。

  佟湘因為是知府大人的貴客，又救了他們小姐，她的事跡在府上早就流傳了起來，有的甚至版本更加誇張，說她是什麼神仙轉世，醫仙在世之類的。

  所以她說要用一下廚房的時候，廚房掌管者胡大嬸沒怎麼猶豫，就一口答應了，因為佟湘是府上的大恩人，況且她不是目中無人的走了過來指使他們。胡大嬸的大忌就是非知府的主子來使喚她。她最厭惡了，但是佟湘過來，一點兒架子也不擺，而且還很有禮貌，真不像是小地方出來的人。

  「佟神醫，您儘管用，咱們府上的食材豐富的很，這天上有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應有盡有，咱們府上還有一個地窖，裡面儲存的都是一些反季的蔬果，還有冰窖，裡面的果子課新鮮了。要臘肉嗎？小人家裡有，缺什麼您儘管提，下人肯定能給你找得到！」胡大嬸非常熱情的說，她本就是一個大氣的人，見佟湘不擺架子，也很真誠熱情的說。

  佟湘剛剛捲起袖子，準備查看廚房裡一桌子，一牆壁的食材的時候，聽到胡大嬸的話，她略略有些訝異的挑弄了一下眉頭。

  她測過身，美好的側臉映入下人們的眼帘，雖然是一身江南特有的尋常百姓的女子的輕薄衣衫，素青色，她的額頭上佩戴有一個珠串的配飾，戴著淡青色的細小垂珠耳環，可是那等風姿和長相，卻是一等一的，上等的。

  「你怎麼知道我姓佟？」她還來沒多久。

  胡大嬸激動的唾沫星子亂飛，其他幫手的哪裡還見過胡大嬸這麼吹捧別人的時候，直聽胡大嬸一臉興奮的說，「這哪兒能不知道啊，您的大名在府上已經傳遍了，要不是你，小姐哪裡能從鬼門關上回來！我可是都聽說了，他們都看見了，親眼看見小姐咽氣的！就連太醫都沒辦法的事情，您竟然做到了，簡直是神了！至於為什麼知道您就是那位佟大夫，因為只有您是女的，還生的這般天仙一樣的美貌，他們都說您是九天玄女，除了您，還有誰符合這個條件呢？」胡大嬸的眼珠子裡綻放出兩道閃爍的光來，滿滿的崇拜，令佟湘汗顏。

  她訕訕的笑了笑，「沒有你們說的那麼誇張。」但是具體的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加上胡大嬸這個模樣，給佟湘一種她說什麼她都聽，簡直快成了她的信眾的感覺。

  心裡有一股輕微的無力感，最後她也就點點頭，後悔自己多嘴問了一句。

  她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挑選食材上，正如胡大嬸所說，食材很豐富，也很新鮮，桌上用大盤小盤裝著的，有辣椒、蓮藕、青菜、茄子、土豆、豆腐、韭菜等等，還有豬肉、牛肉、狗肉、魚肉、鴿子肉、羊肉等等，包括各類海鮮，有蝦仁、蝸牛、螃蟹、鮑魚、海珍等等，還少不了一些醬料美酒，那上好的花雕酒，仿佛不要錢一樣，在桌子底下堆放著。

  不但是桌子上滿噹噹的，就連牆壁上掛的也不少，有燻肉和醃肉，還有好幾根大大的火腿，一些曬乾的蔬果，還有一些滋補的藥材，挑選的都是味道好的。

  要不說這是江南知府的府邸，富得流油，佟湘一個不追求榮華富貴的人，見了也忍不住感慨，小小嫉妒了一番，他可真會享受啊。不過一個廚房，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一角，只怕更為奢華的她還沒看見，但很快了，估摸著就是明日了。

  「佟大夫，那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師爺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搓著手竟然有些膽怯的說，實在是廚房裡擠了那麼多的人，就他顯得像個外人，雖然他的確是外人，但是和佟湘的待遇不一樣，佟湘被眾人圍著，好像眾星捧月一般。他來了，那個領頭的胖女人，就上下掃了他一遍，戒備的問他，「你誰啊？你來這裡幹什麼？」

  其實佟湘覺得挺稀奇的，尋常家的廚娘，包括縣太爺府上的廚娘，恐怕都沒有這位胡大嬸的膽子大，敢這樣對待府上的客人，不由得佟湘覺得這個胡大嬸不簡單。

  後來才知道，胡大嬸是自小就在府上長大的，知府大人的母親沒有去世之前，她可是老夫人眼前的紅人，胡大嬸算是府上的老人了，自然有幾分威嚴，就是知府大人，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也會給她一分薄面。

  「我——」

  「他是跟我一起來的，我們是一個地方的人。」佟湘解釋道，看師爺那紅臉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看上了人家胡大嬸，這才說不出話來一般。

  要是在路上，她一定嘲笑一番，可這種場合他們還是少出是非。

  胡大嬸一聽，那眼睛立刻就咪咪笑了起來，和方才那兇巴巴的模樣完全不同，要不是師爺親眼看著她呢，差點以為不是同一個人。

  胡大嬸熱情的把師爺拉了進來廚房裡。「快進快進，既然是佟神醫的朋友，那可不能慢待了才好。不過這要是說到幫忙，你大可在一旁歇著，我讓人給你炒個小菜，這裡也有上好的花雕酒，你邊吃邊喝，看我們忙活吧。」胡大嬸笑著說，然後見師爺一臉懵的樣子，她笑得更大聲了，解釋道：「你難道不知道？廚房可是女人們的天地，你一個男人像什麼話？」

  師爺的臉又開始爆紅，就像是蒸籠里煮熟的蝦子一般，看的佟湘忍俊不禁，偷偷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她眼瞎了，竟然看著師爺和胡大嬸，很有歡喜冤家的感覺。

  「這個，我——」師爺想說，他一個人住慣了，從小到大都沒接觸過女人，也沒成親，所以他偶爾會自己下廚做個飯之類的，要麼就是帶著銀子去街上隨便找一個地方去吃，有時候縣太爺會管飯。他沒錢請一個廚娘回家供奉著。所以對君子遠庖廚的概念是非常模糊，並且不在意的，可是被胡大嬸當著眾人的面上這麼一強調，他覺得自己面子上有點掛不住，有些尷尬。

  佟湘咳咳了兩聲，就見師爺求救的看過去。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他的人一樣的迫切，佟湘心裡覺得好笑，但還是一本正經的指了指不遠處一個小桌子，「胡大嬸說得對，師爺，你不妨先在那兒坐著歇著，看我們做。」

  師爺撓撓頭，「這樣不太好吧？」他不好意思的說，她們忙著，自己在那歇著，說不過去吧，可是要是讓他就這樣空手回去的話，難保不會招來縣太爺的苛責，一時進退兩難。

  佟湘只好道：「這有什麼？別站著了，進來坐吧。」

  胡大嬸也看出了師爺的侷促，大方的笑著說，「快坐快坐，我這就給你炒一個麻辣螺絲，配上花雕酒最是好吃，你也嘗嘗我的手藝，保准在你們苦水縣，是吃不到的。」胡大嬸得意的模樣。

  師爺不由得先是看向了佟湘，見佟湘點了頭，他才放心的坐了下來，胡大嬸很快炒了一盤，「能吃辣吧？」她問。師爺連連點頭。「能吃，能吃，我可喜歡吃辣了。」

  「嘿嘿，跟我一樣。」胡大嬸說。師爺又是撓撓頭，有點兒臉紅，然後就一直直直的看著胡大嬸的動作，竟不知時間。

  佟湘就在一旁，一手抵著下巴一手扶著另一個手臂的手肘，在想著該用哪些食材才好，既要好看，做成她要的模樣，又要好吃，不能有刺激的味道，也不能亂用，食材不能相衝相剋。

  這是個難事。

  那邊胡大嬸很快，三兩下搞定，端著熱氣騰騰的麻辣螺絲放在了師爺面前，「快嘗嘗，嗦一口。」

  師爺揮動著手掌扇了扇，聞著這個香辣的味道，口水已經不自覺的開始分泌了出來，他忙拿了一個嗦了一口，頓時麻辣香味綻放在舌尖，片刻後辣味變得麻麻的，可是香味一直留在嘴中。

  「好吃！好吃！」

  胡大嬸滿意的笑笑，給他斟了一杯酒，「再喝一口，這樣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