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決定

  佟湘神色越發的肅冷，在這種事上，她只怕真的要妥協了，畢竟是牽扯到了人命，即便自己的弟弟沒有什麼過錯，可那對夫妻的兒子死了，便成了弟弟的錯，古代的人有多重男輕女，重視傳宗接代，她是深有體會。

  況且就算是在苦水縣這等地方，每家每戶也都是有宗族的，即便這對夫妻人微力薄，到時候一個大家族都來幫襯，她和弟弟也討不到什麼好來。

  「大人！這佟家弟弟害死我兒性命！方才我氣不過，把佟家這小子給綁了起來，誰知他這個好姐姐一上來就和我動起手來，方才還差一點刺死我，大人，你一定要為小人做主！」漢子先發制人，顛倒黑白。

  狗子最是直脾氣，看不得這些，一聽之下就氣呼呼的懟道：「你這是說的什麼渾話！明明是你家兒子要打佟華弟弟，佟華弟弟根本就沒有還手，不過是躲開了，是你家兒子命薄，恐怕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這才讓他自己撞在樹上，還竟然給撞死了！至於我佟湘姐姐，那明明是你先動手的！而且要不是佟湘姐姐，只怕你現在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你竟然還敢血口噴人！你簡直無恥！」

  狗子雖然年齡也不大，但也成長為了一個小少年，比佟華大幾歲，他的身子板又比佟華的好，從小是被爹娘寵著放養著長大的，從小就在一眾小夥伴里呼風喚雨的，整個村子沒有不對他惟命是從的，偏偏他沒有長歪，還是一個很講義氣的好少年。

  「你小子懂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嗎？還是說你是這佟家姐妹的幫凶？！」那漢子咬牙死不承認。

  「你無恥！你不要臉！」狗子氣的臉紅脖子粗，手臂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要不是有縣太爺在，他早就撲上去狠狠揍一頓他丫的！

  「夠了夠了，看看你們鬧成了什麼樣子！」縣太爺看完了一齣戲，這才適時開口，佟湘見狀，眼中儘是諷刺，佟華小小的身子依偎在佟湘的身邊，吃了烏雞丸後，精神氣好了許多。

  佟華回過神，還是受驚過度，剛剛遭受一個陌生小夥伴死在自己面前，還和自己脫不了干係，又被這小夥伴的爹娘綁起來鞭打，就在那一刻，他以為自己也死定了，再也見不到姐姐和娘了。

  佟華的小臉兒無精打采，眼淚珠子一滴一滴的滾落，不帶停的，可是他愣是沒有哭出聲來，就只有鼻涕留下來，快流進嘴巴里了的時候，吸溜鼻涕的聲音。

  佟湘見了很是心疼，也不說什麼，只安慰一聲，「姐姐在呢，別怕。」佟華滿心依賴的死死摟著自家姐姐的腰，他的高度只到佟湘的腰處。

  佟湘一手不斷的撫摸著佟華的頭頂，安撫他的情緒，這邊等所有人都說完了，縣太爺見她始終不吭聲，心裡頭也有些拿不準。

  這個佟大夫真是讓人難以理解，這種時候她還沉默做什麼？她就不怕自己的弟弟坐牢嗎？她怎麼還沒有一個閒人著急？看看那個叫狗子的少年，那才叫正常人的反應。縣太爺心想。

  但是他沒有表露出來，既然山不來就我，我就來就山。師爺咳咳兩聲，一手捋著小鬍子，一副當官做派，問道：「佟大夫，你可有話要說？」

  佟湘這才施了一禮，「見過縣太爺，事情經過方才狗子已經說了，當時只有他一個人證，大人明鑑，草民相信大人一定能查出事情真相，還草民的弟弟一個清白。」

  縣太爺搖頭晃腦了一番，閉著眼睛道：「這個，本官一定是會秉公執法的，可是佟大夫也說了，當時就狗子一個人證，他——」

  「大人！這個小子就是和佟家姐妹一夥的！您萬萬不能信啊！還請大人明察！將犯人繩之於法！我劉家三代單傳，三代單傳啊！我這個寧兒可是我們老劉家的獨苗！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嗚嗚嗚！」

  漢子竟然哭了起來，哭的讓人忍不住動容，說到底，出人命的是他們家，可是佟華的確沒有做錯什麼，難道被人欺負了，不還手，還不能躲起來了？

  這個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那對夫妻是想要把氣和絕望撒在無辜的人身上，就是死了也要拉個人墊背，而另一邊，縣太爺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也在打別的主意。

  佟湘知道這個局勢，沉默了半晌，才問道，「你們要多少錢，我醅。」只要這種事情能翻過去，就算是他們獅子大開口，她只要能拿的出來，那也認了。

  狗子不同意了，他很反對，「佟湘姐，為什麼要索賠？你根本不欠他們的！給這種人銀子，完全沒有必要，他們不但不會感激，還會百般抱怨！」

  「佟大夫，你當著本官的面就要行賄嗎？」縣太爺抓住她質問道。

  「大人當知草民並非這個意思，在草民看來，此事完全和草民的弟弟無關，相反，草民的弟弟也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只是他僥倖活著而已，難道就因為他活著，就要把死者的過錯和罪責，推卸到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身上嗎？大人，請恕草民見識淺薄，在我們大楚國，我從未聽說過這一條律法。」

  「是沒有是沒有。」師爺突然插了一句，頓時找來縣太爺一記眼刀子。好像在說，你是站在哪邊兒的？還記得你是誰的人不？

  師爺瞬間就慫了下來，又變得守口如瓶起來。

  「佟大夫，你方才所言，本官已經知曉，你們所有人的意思，本官也都明白，但是，牽涉到人命案，本官不能如此草率就結案，本官勢必要還所有人一個公道的！」縣太爺說罷，突然一個冷漠臉，道：「來人！把疑犯佟華壓入公堂！三日後公審！現先押入縣衙大牢！」

  縣太爺說罷，朝佟湘看去，果不其然，見她臉色頓變，縣太爺心裡這才舒爽了起來，她佟大夫就算再厲害，那也是一個平民百姓，難不成還能和他一個當官的斗得過？

  最後，她勢必是要求到自己頭上來的。縣太爺越想越覺得上天都在幫他，到時候在江南知府那邊露了臉，以後升官發財，指日可待！

  尤其是昨日夜裡，他還收到消息，透露宮裡的大皇子，也就是那個最有前途繼承皇位的皇子，會代表皇家參加宴會。

  說起來，皇帝和江南知府的祖母是有一層親戚關係的，大皇子都去了，那其他京都貴胄，哪一個敢不去？誰不去誰就是擺譜兒！

  而他，不過是因為一隻鸚鵡，就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可謂是天降大餅，送上門的好機會，千載難逢，若是不把握住，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這可是他的時運！以往時運不濟倒也不說什麼，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怎可眼睜睜看著它如手中流沙一般，流散了呢？

  「大人！證據已經確鑿，你還要查什麼？」佟湘一聽要把弟弟送入大牢，立馬上前一步，將佟華緊緊護在身後頭。

  「查的可多了。」縣太爺見狀，也知道佟湘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她很精明，也很理智，足夠聰慧。若是一個男兒身，縣太爺說不定會把她拉進衙門，重點培養，可惜是個女兒身。

  女兒家的，若是強勢，那就不可愛了，縣太爺只喜歡說話軟糯糯，撒嬌柔弱的女子。對佟湘這種的，即使生的再美，也是欣賞不來。

  「佟大夫不是官府中人，對查案辦案一事，多有不理解本官也不怪罪，單是憑藉一口證詞，還不足以讓本官斷案，就拿最簡單的來說，這寧兒小小年紀，你們說他先動手的，那本官定然要先去死者的家，派人向周圍的街坊四鄰打聽打聽，究竟這小兒的平日作風如何，還有嫌犯，同樣要這樣，佟大夫護弟心切，本官可以理解，但是也要牢記楚國律法，還望不要阻攔本官辦案查證，否則，可就不止是牢獄這麼簡單了。」

  縣太爺說到最後，小眼睛裡冷漠無比。

  佟華嚇得早就說不出話來，生怕自己一旦發出一點兒聲音，就會被拉去，他躲在自家姐姐的身後，汲取安全。

  佟湘見縣太爺態度強硬，心裡十分無能為力，她現在才深深體會到，古代民與官的區別，她要是不從，就是違背律令，按律當斬。

  「姐姐，我不要去！」佟華被衙役拉著架出去的時候，一個勁兒的抱著佟湘的大腿，不願撒手，衙役的手勁兒多大，佟華一個小孩子又能有多大力氣，不消片刻，便被衙役帶上手銬，給捉走了。

  縣太爺這才滿意，表情鬆散了一些，對佟湘道：」佟大夫也莫要著急，本官從不喜歡濫用私刑，但若是不肯說時候，本官也不會手軟。三日後公堂面審，佟大夫記得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