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吃味

  「楚小兄弟，這麼著急走幹嘛？今日我高興，請你去喝酒去！你現在又沒有婆娘，這種瀟灑快活的日子再不珍惜，以後就別想了。」

  楚蕭禮貌的謝絕，「家裡還有人在等我，我恐怕要回去，改日我再請李大哥喝酒。」楚蕭禮數周到，只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讓李兆軒覺得奇怪。

  「你實話告訴我，那個在家等你的人，該不會就是你心儀的女子吧？」李大哥腦洞大開的猜測，誰知道他這麼胡亂一說，楚蕭的神情竟然就變得不自然了。

  「不會吧！我真的猜對了？你小子，你還說自己沒有婚配！人女孩子都和你住一塊兒了！你還！」李大哥有一種被欺騙愚弄的生氣。

  「不是你想的那樣，李大哥，我的事情，有些複雜，簡單來說，我現在只是被他們家收留，暫住在那裡罷了。」楚蕭絲毫不介意將自己的情況告訴別人。

  李大哥有些彆扭，他哼哼唧唧的對楚蕭說，「楚小兄弟，你這麼信任李大哥，李大哥很感動，但是你以後不要那麼傻乎乎的，把自己的事情一股腦都說出來，而且還是……這麼丟人的事。」

  見楚蕭面色微變，他忙解釋道：「你別誤會啊！李大哥不是這個意思，李大哥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一般人遇到這種事，不但不會坦白，反而會極力掩飾，你這麼坦誠，李大哥很是欣賞！」

  終於表達清楚自己想要表達的，李大哥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他最後一臉欣慰的拍了拍楚蕭的肩膀，「你是個好孩子，如果李大哥有女兒的話，一定會將她許配給你，只要你看得上，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看來你對那個女孩子，事情根深種吧？」

  楚蕭的性子，從來不是會袒露心聲的，有什麼事情，喜歡一個人默默憋著，慢慢消化，自己承擔，不給人添麻煩。

  可是大概是氣氛恰好，大概是李大哥的笑容太憨厚太溫暖，也大約是這夕陽落日，太平靜溫和，以至於他連日來的糾結，有了傾訴的對象。

  「我喜歡她，比世界上的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喜歡，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可以放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我喜歡她，從未有過這麼明確的感受，我想愛她寵她，讓她眼中有我，並且只有我，可是……」

  「可是怎樣？她不喜歡你？」李大哥對楚蕭同情極了，早在看到他如此落寞的時候，就覺得有這個可能，可是按照常理來說，不管那個女孩子是誰，都不可能對楚蕭這樣的少年郎不動心的。

  「也不是。」楚蕭無奈，「我也不確定，我總覺得自己已經了解她了，可很快又會發現，我並不了解，她的心思我從來沒辦法真的明白。大概，她也有自己的顧慮，始終不肯接受我。」

  楚蕭仰頭，望著一望無際的天空，晚霞一片一片的橫亘在蒼穹，襯得人如螻蟻一般不值一提。楚蕭收起眼神，提著自己的佩劍告辭，「李大哥，我先走了，天色不早了。」

  李大哥啊了一聲，回過神來，又啊了一聲，「那你快走吧，路上小心點，要騎馬嗎？馬廄里的馬你可以隨便騎，咱們當家的不介意。」

  楚蕭沉吟一下，徐徐點了點頭，從馬廄里挑了一批好馬，他只想趕快回去，想著能多看她一眼便是一眼。

  佟家。三人快用完了晚膳，這時那個黑衣人睡得屋子裡，發出很大的叫聲，李氏都被嚇到了，失手打碎了一個碗，佟湘讓佟華幫忙收拾一下，她轉身就過去了。

  正在這時，楚蕭帶著一身的暮色趕了回來。他裝作這兩日和佟湘沒有鬧彆扭，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正要打招呼，就見佟湘僅僅用眼角掃了自己一眼。

  然後一言不發，一個眼神交流也沒有，就轉身，和自己擦肩而過了。楚蕭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李氏不忍看他這樣的可憐模樣，硬著頭皮招呼著，「楚蕭啊，你今日回來的太晚了，湘兒說你最近很忙，恐怕在鏢局住下了，我們就沒有等你，華兒朝著肚子餓，晚膳都用過了。」

  「……沒關係」楚蕭頓了好一會兒才說，然後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很難看，但還是極力掩飾，道：「還有一些剩菜剩湯，我吃這些就好，有勞伯母了，待會兒這些我來收拾，您先帶華兒去休息吧。」

  李氏欲言又止，想勸說一句，可不知道從何說起，最終聽話的牽著佟華離開，佟華是個懂事的孩子，以往他一定會纏著楚蕭不走的，可是他也被情緒低沉的大哥哥給嚇到了。

  生怕惹得他不開心，佟華乖乖出去了。楚蕭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才默默的抬起眼睛，看著一桌子的殘羹冷炙，她望著佟湘的碗筷，裡面是一堆排骨和雞骨頭，她喜歡吃肉。

  湯碗裡還剩下一半紫菜蛋花湯，他徑直伸手，拿過她的湯碗和勺子，一口一口，動作慢條斯理，卻又十分優雅的喝了起來。

  只是那勺子邊沿上的晶亮的液體，連同蛋花湯，一併入了他的口，他絲毫不介意，眸子裡的黑濃幾乎要滴落下來，那湯碗和勺子好像是什麼稀世珍寶。

  他這一碗湯喝的，格外的慎重。楚蕭的傷感，傳染了屋外的夜鶯，它們也知道男主人不能打擾似的，安靜的不像話。

  突然，楚蕭猛地站起來，他想到方才被他忽視的一個細節！他好像聽到了什麼動靜，然後就看見佟湘往外匆匆離開，他閉眼回憶了一下，佟湘走動間身上還多了一股藥味。

  說明她今天煎了藥，而家裡佟華和李氏都好好的，沒人需要吃藥，她自己更是個大夫，身體調理的非常好，那藥是給誰熬的？

  楚蕭立刻離開，找了過去，一進屋，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正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楚蕭的眼睛瞬間就猩紅了起來。

  他那一瞬間好像變得不是自己，胸腔里一顆心臟暴躁的跳動著，太陽穴也是突突的跳，渾身的血液在此刻也倒流一樣，氣血逆行，他隱隱感受到氣脈衝破了血液，喉嚨發癢，一股腥甜的氣味湧入。

  佟湘，她對自己這般冷淡，難道，是——

  真相總是讓人無法接受，楚蕭很想竭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一定有哪裡不對，可是兩人緊緊纏抱在一起的畫面令他刺眼心痛，像是被人挖出了整顆心拿在手中肆無忌憚的虐待。

  楚蕭極力壓抑住內心不斷翻湧的暴虐之心，那種想要撕碎那個男子的欲望和念頭，讓他第一時間選擇了迅速折身離開。

  「大哥哥你要那兒？！」佟華因為擔心楚蕭，一直沒睡，不管李氏怎麼催他，他就趴在自己房間的窗戶上，一直巴巴的看著楚蕭的方向。

  突然就見楚蕭一臉黑氣的快步走出來，拳頭捏的很緊，他自己都沒看到手都流血了嗎？只見他解開馬繩，翻身上了馬，就飛奔而去了。

  「駕！駕！駕！」楚蕭此時完全現陷入在自己的瘋狂念頭裡，他已經無暇顧及周圍的動靜，馬飛奔朝向龍門鏢局的方向。

  佟華衝出來的時候，楚蕭已經不見了。屋內，佟湘聽到楚蕭離開的聲音時，就知道他誤會了，她當時心裡也是莫名的慌了的。

  這個人在做噩夢，夢裡把她當成了他的妹妹，夢裡的妹妹好像被人殺死了，所以他才緊緊抱住自己不放，而她的手裡還拿著針和紗布，所以一時間騰不出手推開他，這才讓楚蕭看到那一幕。

  佟湘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來，沒來由的惱火，她冷著臉，將紗布索性往桌邊一丟，一手按壓住他身體一處穴道，他便僵直的放開了對佟湘的禁錮。

  佟湘心裡有氣，連帶著給他下針的力道都重了好多。尤其是聽到楚蕭壓抑著巨大的怒氣策馬離開的時候，手上狠狠扎進男人的天靈蓋。

  男人發出一聲痛呼聲，佟湘才哼了一聲。「姐姐姐姐！大哥哥好像很生氣的走了！你是不是又和他吵架了？姐姐，你怎麼總是惹大哥哥生氣啊！」

  佟華這個赤裸裸的姐控，竟然為了楚蕭，第一次責備佟湘，佟湘倒不是生氣，反而有些意外，還有一點心虛，她這個鐵石心腸，也不知怎麼的，心裡有些酸酸的，她直接忽視這不熟悉的感受。

  「他這是耍性子，過幾天說不定明天就乖乖回來了。你別管，快去睡覺！否則他見你不聽話，說不定就不回來了。」佟湘說。

  佟華小臉一白，噔噔噔跑出去了，生怕他不聽話被楚蕭知道了。佟湘在弟弟走後，輕鬆無所謂的態度一掃而光，她心裡有些著急。這麼晚了，他能去哪兒？騎著一匹馬那麼快的速度，會不會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