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開張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了，他喝完茶水，旅途的勞頓漸漸緩下來，他才開始整理包袱，一打開那塊兒藍色錦緞，只見裡面藏著兩張一百兩的銀票，和白花花的整整三百兩白銀，還有一些價值連城的玉鐲等首飾。

  「這些……應該夠了吧。」黑衣人喃喃。他擺弄這些財物的時候，眼中並沒有任何對錢財的熱衷和貪婪，他擰眉思索，自言自語，而後移步來到窗外。

  從欄杆處眺望，恰好可以看到隔著一條街，對面那家新開的點心鋪——晌味記。晌味記三個字寫的蒼勁有力，看起來就是個男子筆鋒，門口是一地的鞭炮，人群擁擠，看起來熱鬧極了。

  黑衣人緊緊抿著薄唇，但凡是熱鬧非凡的景象，都和他不對付，他也看不習慣，像是賭氣一樣，他任性的關了窗戶，不再看，做回桌上，又喝了半壺茶水，便在床上躺下了。

  這時小二小心翼翼的來敲門，黑衣人剛剛閉上的眼睛猛地睜開，聲音極為沙啞，就像是公鴨一樣，「什麼事？」

  語氣里滿滿的森然陰冷，令門外剛剛鼓足勇氣的小二，又是一陣哆嗦，結結巴巴道：「客客官，小的是來問你，要不要熱湯沐浴洗澡，還還還有，要不要一些吃食食食……」

  黑衣人正不耐開口拒絕，轉念一想，便道：「你來張羅吧，直接送到我房中就是。」小二沒想到真的成了，忙滿口答應下。一溜煙兒的跑去準備。

  晌味記。

  佟湘和佟華包括李氏，都在外面迎客，佟華年齡小，被新雇來的夥計抱在懷裡，佟湘和李氏倒是張羅了一天了。

  從晌味記開張，放鞭炮，通知百姓開始，一直到上午，都在催促後廚房趕製糕點，她辦事效率一向很高，從不喜歡拖泥帶水。

  從選定商鋪，到盤下商鋪，最後到店面裝修，請工人這些步驟，她只花了不到五天的時間搞定了。不過選商鋪這件事上也是她運氣好。

  原來這家商鋪是賣果子的，老闆是個本分的好人，因為女兒遠嫁，他們膝下無兒，兩口子商量後就決定一同跟去，這店面準備轉讓出去，正好便宜了佟湘，她看了店面也不需要怎麼裝修。

  於是她就盤下了這家店面，原先店裡的老夥計，她都談好了條件，每月給他們比原來多二兩銀子的工資，幾人都答應留下，就這樣讓她撿了個漏，上天都在幫她。

  她為了打敗知味記，可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什麼在現代吃過的會做的點心，包括桃酥、雞蛋糕、老婆餅、蛋撻、泡芙、奶油蛋糕、雞蛋卷……這些點心，她都準備有專門的磨具來做。

  當晌味記點心鋪裡面陣陣甜香充斥著整條小吃街的時候，行人都駐足進來看熱鬧，因為是開張第一天，佟湘宣布免費試吃，不過要買的話就一律半價。

  來店裡的客人多是奔著免費試吃來的，他們沒打算掏錢，可是在嘗了一兩個泡芙和蛋撻後，一個個眼睛都冒綠光，覺得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點心。

  尤其是那個圓乎乎的泡芙，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外面酥酥的軟軟的，像是雞蛋一樣的香味，又潤滑香甜，咬一口，裡面竟然還有棉花一樣軟綿綿的，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好吃的不得了！

  「我要這個泡芙，我要兩斤！」

  「夥計，給我來兩斤雞蛋卷！」

  「我要三斤蛋撻！我說夥計，你家點心那麼好吃！以後我就來你家買了！」

  ……

  百姓們十分捧場，只要是免費品嘗過的，幾乎都忍不住掏錢買了。佟湘在一旁得意的沖李氏炫耀，「娘，你原來還非說我定價太高，這下沒話說了吧？」

  李氏啞口無言，其實自家女兒的定價一點兒不高，做這些點心她去後廚看了，花費的工序包括所用的工具都很麻煩，女兒定了這個價錢已經十分廉價了，而且比知味記要便宜一些。

  「是娘錯了。」李氏無奈的說，然後欲言又止，終於問出一直以來都想問的話，「你和趙毅清相交，他竟然肯告訴你這些點心的配方？他不是……」

  李氏話說一半，佟湘對李氏非常了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當下無奈道：「娘，是什麼讓你覺得，這些點心的配方都是趙毅清那傢伙給我的呢？娘你沒發現我們晌味記的點心，很多都是他知味記沒有的嗎？」

  這一說，李氏倒是發現了這一點，「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這些是我自個兒琢磨出來的，誰讓你女兒夠聰明呢？吃了幾回知味記的點心，我就琢磨怎能把點心變得更好吃，每天絞盡腦汁，後來終於想出了這些配方。」佟湘說謊都不臉紅。

  李氏狐疑的看了自家女兒片刻，發現她目光坦蕩，直率誠懇，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她也沒想到女兒會說謊，便真的信了，頓時喜笑顏開，「湘兒真是聰慧伶俐，以後誰娶了你，真是攢了幾輩子的福分。」

  這話一說，佟湘原本輕鬆愉悅的表情，頓時僵硬了幾分。她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冒出來楚蕭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在龍門鏢局怎麼樣了，有沒有人欺負他……

  「既然擔心他，又為何要把人往外面趕呢？」都說知女莫若母，李氏見自家女兒一走神，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娘，楚蕭他，和我不是一路人。女兒這輩子，和他是有緣無份吧。」佟湘第一次對李氏傾吐內心真實的想法，李氏心裡是又驚喜又擔心。

  可是偏偏她沒辦法反駁，一方面，她希望女兒和那個楚蕭在一起，因為她看得出來，楚蕭是個靠得住的好男人，一方面，她又希望女兒可以遠離楚蕭，這樣女兒就不會去皇城。

  可偏偏女兒看上了楚蕭，楚蕭對自家女兒也是情根深種，事情變得麻煩，李氏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

  自家女兒看著淡淡的，其實眼光高的很，要是錯過了楚蕭，只怕這輩子寧願當個老姑娘，也不願意隨便嫁了。

  李氏為此經常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一直操持著佟湘的事情，每每這個時候，李氏都會感嘆，幸好佟湘還小，否則她就要操兩份心，只怕滿頭頭髮就要提前白光了！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和楚蕭的事，娘也不管了，就讓它順其自然吧。」李氏嘆息一聲道。

  「姐姐，姐姐，我要吃那個蛋撻！」佟華一手拿著一串糖葫蘆，一手嘴饞的指著柜子里的蛋撻，一個個金黃酥脆，看著就想要咬一口。

  佟湘笑吟吟的從店員手裡接過佟華，把他放在地上，牽著他的手過去。一天的生意，竟然還賺了五兩。

  這是在佟湘的意料之外，她本以為免費試吃，第一天是穩賠的，誰知道還有五兩銀子的淨收入，照這樣下去，她們家就真的吃喝不愁了。

  晚上，李氏做好了晚膳，楚蕭很晚才回來。李氏堅持要等到楚蕭，一直不開飯，佟華餓了就吃蛋撻和雞蛋糕，他自己反而樂在其中，不亦樂乎。

  楚蕭回來時雖面上平靜帶笑，但眼底有些疲憊之色，佟湘看在眼裡，不發一言，李氏忙前忙後給他添筷子盛米飯。

  關切的問，「你那個鏢局怎麼樣？當家的人好不好？你的同僚對你照顧嗎？人好不好相處？正好，今日佟湘的晌味記開張，你給她寫了那塊匾額，人人都夸呢，明日我給你包一些點心，你拿給鏢局的同僚吃，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楚蕭先是看了佟湘一眼，她仿佛看不到自己一樣，自顧自的夾菜吃飯，不時還給佟華夾一筷子蝦肉。楚蕭面色更加幽深，並沒拒絕李氏的好意，「多謝伯母，有勞伯母費心了。」

  李氏就不喜歡楚蕭一直客氣，當下眉開眼笑，給他盛了一碗雞湯。「千萬別和家裡客氣，這是烏雞湯，裡面放了人參和枸杞，你多喝一點，補補身子，這烏雞可是湘兒買來的。」

  楚蕭嘴角微微勾起，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讚賞道：「很好吃，湯燉的火候正好，沒有一絲腥味，香味濃郁，回味無窮。」

  李氏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好喝你就多喝點，這是湘兒親手燉的，尋常人，可沒有這樣的口服呢。」

  楚蕭眉眼彎起，附和「誰說不是呢。」這句話雖是喃喃，可到底被佟湘聽見了，她愣了愣，吃飯的速度加快了，隱藏在髮絲里的耳朵尖有一抹粉紅。

  她迅速扒完飯，頭也不抬就端起碗離開，匆忙說一句，「我吃完了！」不等李氏開口就先走了，她一走楚蕭也緊跟其後，拿著碗去廚房。

  佟湘本來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誰知道一轉身就見楚蕭跟了過來，當下面色一緊，只覺得頭皮發麻，面上強壯麵無表情，冷冷問道：「你想幹嘛？」

  楚蕭當即失笑，「應該是我來問你，你究竟怎麼了？怎麼一下對我那麼冷淡？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惹你不開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