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搬家

  門裡傳來李氏熟悉的聲音。

  「來啦！」

  打開門，看見門外站著的兩個人，李氏臉上歡快的神色僵了僵。

  佟老三以為她是驚訝，便連忙走上前，作勢要去拉住她的手。

  看到他的動作，李氏往後退了一步，臉上頓時冷了下來。

  旁邊的村民見李氏想要拒絕，忙走上前，裝作同情地勸道：「李大姐，老三這回是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了吧。我看他這樣，也實在是怪可憐的。」

  聽到這裡，佟老三也配合地擠出幾滴眼淚，可憐巴巴地望著李氏。

  畢竟是從前生活在一起過的人，看見佟老三的模樣，李氏到底是心軟了下來。

  若是她自己一個人住，那必然會收留他。只是，她不能再拖累佟湘和佟華。

  這佟老三當初連賣兒賣女的事都能做出來，這次回來，指不定日後還能做出傷害他們姐弟的事。

  想到這裡，李氏也是心一橫，憋回了眼中的淚水，朝著佟老三吼道：「你走吧！我們不會原諒你！」

  佟老三碰了一鼻子灰，面露委屈地垂下腦袋，低聲嗚咽起來。

  這眼淚倒是不假。要是李氏不收留他，他今後怕真就要落到流浪街頭的地步，就算死了也沒有人替他收屍。

  想到這裡，他也是顧不得自己的面子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來。

  村民見佟老三表演得這麼賣力，也在一旁煽風點火道：「李大姐，你從前可是最心善了。如今老三都這樣了，要是你不收他，估計真就沒命了。」

  李氏到底是心軟，看見佟老三這可憐的樣子，臉色也漸漸和緩了下來。

  說到底，佟老三吃了這虧，也該轉了性子，再不會做出那種害人的事情。

  只是，這並不是她一個人的決定。

  場面僵持了許久，李氏也沒有做出退步。

  佟老三見狀，哭得更賣力了，雙手朝李氏伸過來，準備抓住她的裙子。

  突然，半空中飛出來一隻藥瓶，正中佟老三的右手，疼得他叫了一聲。

  他憤怒地從地上跳起，眼中露出兇惡的目光。

  轉過頭，看見雙手抱在胸前，面色陰沉的佟湘，頓時就跟皮球一般泄了氣，不敢造次。

  佟湘大步走過來，打量著旁邊的村民，又轉過來盯著佟老三。

  被她這麼直直地盯著，佟老三隻覺得心裡發怵，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幾步。

  一旁的村民還惦記著自己的銀子，把佟老三拉了回來，替他撐腰道：「老三，這房子也是你家的，她們娘倆今天要是敢趕你走，村子裡的人都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被村民鼓勵，佟老三勉強站住了腳，卻不敢再上去糾纏。

  方才，佟湘看他的眼神里，是帶著殺意的，比那些討債的人還可怕百倍。

  見村民胡鬧，佟湘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攤出右手，伸到那人跟前。

  那村民見她這舉動，以為她要揚手打自己的臉，大聲吼道：「幹什麼？」

  佟湘看著他，眼裡帶著赤 裸 裸的鄙夷。

  「還錢。」她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見村民一頭霧水的樣子，又補充道，「你上個月種地，被鋤頭砍破了腳，是在我這裡買的復活草止的血。那復活草，至少值五兩銀子吧。」

  沒想到佟湘會突然找自己討債，村民怔了一秒，反應過來，便開始耍起了無賴。

  「什麼復活草？你給我用的藥是復活草？怎麼可能？」

  猜到了他的反應，佟湘冷哼一聲，從藥箱中拿出一本帳本。

  「每看一個病人，我都會記下一筆帳。那些付不起藥錢的人，都是親自按了手印。這上面，應該也有你的指印吧？你說，這東西，我要是拿到官府，會怎麼樣？」

  帳本上白紙黑字，書寫著每一個人欠下的債務。那人看著帳本，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愣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佟湘將帳本收好，滿意地勾起一抹微笑。

  想賴帳？她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只是沒有和他們算帳罷了。

  身後有幾個看熱鬧的人，見她拿出藥錢說事，也是想到了自己欠下的醫藥費。

  要是佟湘找到他們頭上，他們還能抵賴不成？

  想到這裡，幾個村民交換了一下眼色，均是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一個胖子捲起衣袖，率先走了出來。

  「佟湘，你這也太不厚道了吧。你好歹也是我們村的一份子，怎麼能這麼黑心，坑我們藥錢呢？」

  身後的幾個人，紛紛點頭稱是。

  佟湘看清楚胖子的身份，冷笑一聲，眸光里閃過一絲寒意。

  「你們找我治病的時候，都是嚷嚷著要用最好的藥材，現在反而說我坑你們？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估計，在這些村民心中，就算她天天免費給人醫治，也會被人詬病。

  她早已看清了村民的本性。在這個偏僻的村莊，良善之人被欺負打壓，惡霸卻能肆意橫行。

  和這群人，她也不願多言，伸手指向一旁跪在地上的佟老三。

  「你們還不上藥錢，我本來也不打算和你們計較。可是你們卻三番兩次，過來打擾我的家人，還讓這種人來我這裡。

  「老虎不發威，你們真當我是病貓了？還錢。」

  她的聲音冰冷至極，讓圍觀的每個村民內心拔涼。

  村民們像是被什麼纏住了腳，皆是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李氏看著她堅強的背影，想要上來勸她什麼，卻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佟湘翻開手中的帳本，聲音洪亮地念道：「佟小四，五月初五，用復活草一兩，欠下銀子五兩。」

  被點名的佟小四隻好乖乖站出來，從衣服里摸了半天，只掏出一兩碎銀子。

  「佟姑娘，我這……」

  「銀子不夠？我等會兒去你家拿。」佟湘沒有管他求饒的樣子，神色十分淡漠。

  這些人，求人的時候裝得可憐巴巴，背過身去卻還要說她的壞話，她自然不會手軟。

  那胖子見她態度如此強硬，在一旁氣得磨牙，活動活動關節，朝她喊道：「你這騙人的庸醫，老子今天就替這佟家村收拾了你！」

  話音未落，一記拳頭便朝佟湘的腦袋揮了過來。

  佟湘卻是絲毫不亂，將帳本朝半空中一拋，被身後的楚蕭穩穩接住。

  「替我保管好！」她肆意地笑著，看著衝過來的大漢，調皮地偏了偏腦袋。

  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佟湘都覺得無趣了。見胖子拳頭揮來，佟湘身子一閃，躲過了他的攻擊。一轉身，卻是飛快地提起右拳，朝胖子的後背捶去。

  突如其來的強勁力道，讓胖子根本來不及躲閃，順著這拳頭的方向，朝前方失重地倒去。

  「砰！」

  一陣塵土飛揚。

  看著在地上砸出一圈凹陷的胖子，佟湘滿意地拍了拍手。作為殺手，她最大的特點便是抓住時機，一擊致命。

  她轉過身，看著身後那群抖成篩子的村民，笑道：「還有誰要來嗎？」

  村民們都不由自主地搖著頭。

  一個兩百斤的胖子，就被她這麼輕鬆地撂倒，他們這些人哪裡敢上來挑戰？

  「既然沒有異議，那今天就把錢給還上。不然，和他一個下場！」

  看熱鬧的人們都瑟縮著往後退，抬起腳飛快地往家裡跑去，把家門裡三層外三層地鎖上，仍然心有餘悸。

  佟湘也不著急討債，看著一旁跪在地上的佟老三，饒有興趣地走了過來。

  見她眼中神色可怖，似要將自己剝皮凌遲，佟老三哪裡還敢在這裡久待，嘴裡支支吾吾地道著歉，捲起褲腳就往外跑。

  院子裡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佟湘看著院中的屋子和樹木，雞圈裡啄食的小黃雞，以及一旁瓜架上青黃的果實，心中升起一絲留念。

  李氏看她神情憂傷，嘆了聲氣，走過來勸道：「湘兒，早知道這樣，你何必把村里人都得罪了呢？說到底，這裡還是咱們安家的地方。大家都是鄰居，能包容就還是多包容一下。」

  佟湘的目光停留在屋後長大的三隻野豬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她才啟唇，聲音里不帶一絲感情。

  「娘，我們搬去鎮上吧。」

  聽到她這話，李氏在原地震驚了半天，才慢慢回味過來她的意思。

  「你是說，我們不住在這裡了？」

  佟湘鄭重地點點頭。

  「娘，在鎮上，我照樣可以開醫館或者藥房，照樣能養活家人。華兒長大了，也能進好一點的私塾，咱們也不用一直在這裡受氣。」

  回想起來到這裡的幾個月，佟湘很快便下定了決心。

  李氏來回踱著步，似乎一時不能接受她的這個提議。

  「湘兒，可是，鎮上……」

  她看著佟湘，眼中划過一絲擔心。短短的幾個月，她已經成長了不少，和小時候的她截然不同。儘管如此，李氏仍然沒能放下自己的擔心。

  當初，嫁到這窮鄉僻壤，儘管條件差了點，但她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的。

  若是貿然搬到鎮上，會不會出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