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教書

  「佟老五，敢欺負我佟湘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她故意說的慢，讓他有時間回憶一下那些犯過這類錯誤之人的下場。

  上門討債的人，覬覦她美色的人，被她打得落花流水，在同行都混不下去了。

  佟老三，被她掃地出門，最後落得個生不如死的下場。

  村長領著眾人上門，也奈何不了她。

  就連那些沒欺負她的人，什麼清風道長，最後也被她趕跑了。

  這個人，他實在不該惹，也惹不起。

  佟老五隻恨自己過了一時的嘴癮，卻沒有思考過結果。

  這種事他從前干慣了，村里其他大夫被他氣得不行，能轉行的都轉了行，沒其他本事的，也是搬到了別的地方去。漸漸地，他還就真把自己當那麼一回事了。

  遇到佟湘這種勁敵，他也想用同樣的辦法，卻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找到了自己。

  見他眼中絕望與後悔夾雜，卻沒有絲毫歉意，佟湘冷笑一聲，揚起鞭子，一下抽了下去。

  雖然只是抽到地面，揚起不少塵土，佟老五還是嚇得不輕，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止不住地顫抖。

  「姑奶奶！求求您放過我吧！我發誓，以後我絕不亂說了！」

  塵土飛揚中，佟湘看著他，冰冷地吐出一句話。

  「放過你可以，但你必須現在跟我去村學，當眾道歉！」

  「什麼？」佟老五一聽這條件，瞳孔劇烈地顫抖著。

  他要是這麼做了，那不是不僅連村醫當不下去，日後在村子裡也都無法立足了吧！

  沒想到佟湘手段這麼狠，佟老五一臉委屈，恨不得一巴掌打過來，扇死自己。

  從前他在村中，也算是受人尊敬的。而現在，要讓他承受眾人的唾沫，他真是後悔得眼淚都出來了。

  果然最毒婦人心，在佟湘的威逼下，就是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他也只能乖乖跟著她走了。

  拿手摸掉身上的髒東西，揩在地上，佟老五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伸手整理自己散亂的髮髻，用木簪子重新紮好，才跟著佟湘走了出去。

  見他跟過來，佟湘也丟了鞭子，免得被人誤會。

  兩人一路走到村學，正好趕上孩子們放學的時候，好不熱鬧。

  佟湘便推著佟老五走到門口，瞪了他一眼，嚇得他聳了聳肩。

  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下，佟老五隻覺得自己的老臉都丟盡了，哪裡還說得出什麼話來。

  看他糾結半天也沒蹦出一個字，佟湘便代勞，替他把話說了。

  「這個人，他叫佟老五，是我們佟家村的村醫。誣陷我害死王老大，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被佟湘盯著，佟老五心裡憋屈，用力地連連點頭。

  「說話。」佟湘的語氣很冷靜，仿佛只是客觀地詢問事實一般。

  家長們也紛紛讓自己孩子安靜下來，好奇地豎著耳朵，想要探聽事情的真相。

  佟老五低著頭，羞愧地抹了把眼睛，終於開口道：「這些事，確實都是我做的。我嫉妒佟湘生意比我好，就想了這個法子害她。我……我還有什麼臉面下去見我爹娘啊！」

  看他一副可憐的樣子，眾人也是心生同情。

  至於她究竟有沒有害過王老大，大家心中卻是看法不一。有人覺得她只是拉了個替罪羊，有人覺得她是被人冤枉。

  這些，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即便鬧上公堂，給佟老五判了罪，這件事在人們心中還是有說法。

  那就只有等時間來證明她的實力了。

  見狀，佟湘也沒有再逼問他什麼，而是目光銳利，看向周圍的孩子。

  許多小孩被她這麼一瞧，嚇得連忙躲到了家長身後，不敢出來。

  「以後，要是有誰欺負我弟弟佟華，也必須像今天這樣，公開道歉。當然，如果我弟弟欺負了別人，我也會和他一起，親自給大家賠禮道歉。」

  被她強大的氣場震懾到，不少家長聽到這些話，都緊張地一哆嗦，生怕自己孩子在學校，惹上這個人的弟弟。

  做完這些，佟湘也沒有多作停留，立馬趕回家中。

  推開家門，她看見弟弟坐在院子裡，望著一旁雞圈裡的小草發呆。

  她在一旁的井邊洗了手，走過去，安靜地陪著他。

  佟華看姐姐過來，小聲問道：「姐，你都去哪裡了啊？怎麼這麼久才回來，我們都等著你回來吃飯呢。」

  見他乖巧的樣子，佟湘抬手摸了摸他的背，試探著問道：「華兒，姐姐幫你解決了壞人，你明天就可以安心去上學了，好嗎？」

  誰料佟華一聽到上學二字，立馬扭過頭去，不願再提這個話題。

  見他抗拒，佟湘知道他受的欺負，對他傷害太深，便耐心地換了個說法。

  「那你就在家學，可是，姐姐也不會寫字，誰來教你念書呢？」

  佟華沉默了幾秒，仍是抗拒：「教書先生是壞人，我才不跟壞人學！」

  他這麼說，佟湘一時啞口無言。

  雖說村學設立廣泛，可到底師資還是一般。就連學生被欺負，教書先生也選擇袖手旁觀。

  若真要把弟弟送去這種地方，也學不到什麼好東西。可是，這裡離鎮上又太遠，要想去好的私塾念書，短期內也不太可能。

  楚蕭見她低著頭，眉頭緊鎖，知道她是在為此發愁，自告奮勇道：「我可以教他讀書。」

  「你？」佟湘訝異地打量著他，「你不是失憶了麼？」

  佟華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點亮光，執拗地拉著佟湘的袖子，撒嬌道：「姐姐！我就要大哥哥教我！大哥哥可厲害了，不僅字寫得漂亮，還給我講了不少歷史故事呢。」

  沒想到自己的弟弟會這麼說，佟湘更是訝異地看向楚蕭。

  「你會這些？」

  楚蕭走過來，在她身邊蹲下。

  「那是自然。雖然失憶，但學過的這些，我倒是能過目不忘。所以，先讓我試試，可以嗎？」

  佟華更是在一旁搖著她的衣袖，一臉期許地望著她。

  楚蕭看著她的袖角，猶豫了一瞬，也不自覺地捏上了一點。

  他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裡，灑著星星點點的日光，像是迷人的夜空，竟看得佟湘不自覺地沉醉其中。

  經不住兩人這麼軟磨硬泡，佟湘便答應先讓楚蕭試試。

  「吃過飯，你有半個時辰準備……怎麼，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看見楚蕭舉手，佟湘停了下來。

  「不用準備，《千字文》，我很熟。」

  「咳，那就直接開始。你給佟華講課，我和我娘旁聽。你能否勝任這件事，由我們三個人投票決定，怎麼樣？」

  眾人表示認同。

  吃過午飯，楚蕭便開始教學。

  果真如他所言，《千字文》的內容，他已經爛熟於心，連課本也不需要瞧上一眼。

  他和佟華並排坐著，教他念過書後，便開始逐字逐句地耐心講解。

  「天地玄黃。這句話出自《易經》，原句是天玄而地黃。所以，天地玄黃的意思，應該是什麼？」

  佟華不假思索，答道：「天是黑色的，地是黃色的！」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疑惑地問道：「大哥哥，可是天只有晚上是黑色的，白天卻是白色和藍色的。為什麼書上只說天是黑色的呢？」

  「不錯。」見他有所追問，楚蕭也是面露喜色，接著解釋道，「玄字除了黑色的意思，也有深不可測的含義。

  「所以，這句話不僅是說天是黑色的，更是揭示了天道高深莫測，很難探尋清楚的道理。」

  佟華回味著他的話，若有所思。

  四下的蟬鳴也安靜了，空氣里吹來徐徐涼風，時間好像也慢了腳步。

  坐在亮堂的大院裡，看著他們二人的身影，佟湘只覺歲月靜好。

  李氏瞧見兩人一起學習的樣子，也是笑得合不攏嘴。

  「湘兒，你看，這位公子教的可好了，華兒也喜歡聽。娘覺得，這可是比外面那村學的先生還要厲害呢。」

  聽著楚蕭的解釋，原本簡單的字句，也漸漸被品味出了更深的意思。即便是她，也沉醉其中。

  她原本以為楚蕭作為富家子弟，武功這麼好，或許是家裡讓他專攻武藝，爭取考個武狀元。

  卻沒想到，他居然文武雙全，還有當教書先生的潛質。

  如此，也是讓她大吃一驚。

  最後投票的結果，也自然是沒什麼意外了。果然，三票全部通過，楚蕭成功地當上了佟華的先生。

  佟華欣喜不已，拉著他追問道：「大哥哥，那我以後是不是也得拜你為師，稱呼也要變了？」

  「華兒，你愛叫什麼都行。」

  「那我還是叫你大哥哥，要是叫先生的話，可要把你叫老了。」

  佟華想得很簡單，大哥哥看起來不到二十歲，而那些教書先生都是一大把年紀。

  所以，哪有這麼年輕的先生呢？

  看著二人和睦相處的畫面，佟湘也是滿意地勾唇一笑。

  弟弟上學的事情解決了，村裡的謠言也初步澄清。

  他們一家人，又能過一段安生的日子了。

  佟華找到了教書先生，她心中的石頭也落了下來，便決定做一頓大餐，犒勞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