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的離開

  聽了這些，李氏低著頭想了許久，似是不能相信。

  「湘兒，你是說那位公子，其實另有所圖？」李氏的眸光閃了閃，眼中划過一絲異樣。

  佟湘眼尖，捕捉到了她的神色變化。

  她還沒來得及問，就聽見佟華從屋裡跑了出來，滿頭大汗，慌得不得了。

  「姐！那位大哥哥不見了！」

  如同一道霹靂，佟湘愣了一秒，沒有回過神。

  他明明中午還在，怎麼……

  但她很快冷下臉，抹去了心中多餘的情緒，一言不發地走進了屋裡。

  她本打算回自己的房間，不了餘光瞥見另一扇門，半開半合，裡面空空落落。

  這是她為他新收拾出的一間屋子。他剛來沒多久，她就去山上砍了木頭，搭了個矮床，讓他勉強有了個睡處。

  她還是走進了他的房間。

  低矮的木床上，新買的被子迭成豆腐塊，擺在床尾。深色的床單被撫平，不見一絲皺痕。

  她將手放在床單上，那上面還留著些許餘溫，說明他剛走不久。也許就是趁她出去，趕著離開的。

  想起他胸前的傷口，佟湘心頭一跳，但她很快鎮定下來，離開了房間。

  她努力說服自己，他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博得她的同情，讓自己把他找回來。她才不會上當。

  一下午，佟湘都在整理藥草，沉浸在一個人的忙碌中。

  李氏看到她辛勞的樣子，更是為她揪了一把心。

  自從那場大病醒來，湘兒就成長了許多，不僅學會了本事，膽子也是大了起來。

  別人說她是狐狸精上身，李氏卻不相信。湘兒的孝心她都看在眼裡，平日裡，她對弟弟也是仁愛至極。

  李氏唯一害怕的，是自己拖累了這兩個孩子。

  湘兒每天忙裡忙外，無心婚事，她這個做娘的，自然要替她多操心。

  她現在也不小了，等到冬月，就該過十五歲生辰了。要是到時再沒定下婚事，在這佟家村，就該被人罵老姑娘了。

  李氏知道，村里那些漢子，肯定入不了佟湘的眼。倒是這位陌生的公子，看起來器宇不凡，和湘兒感情也好，實在很般配。

  只是天意弄人，這位公子居然離開了。

  。

  佟湘一直忙到了夜裡。她殺了幹活抓回來的兔子，做了香噴噴的炸兔肉。

  然而，一家人都沒什麼胃口，才動兩下筷子，就都放了碗。

  就連一向最愛她手藝的佟華，也耷拉著腦袋，不肯吃東西。

  見佟華不吃飯，佟湘夾了塊兔肉，放進他的碗裡。

  「華兒，你長個子，多吃一點。」

  佟華沒動，而是眨著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抬頭看她：「姐，你知道大哥哥去哪裡了嗎？他會不會因為說謊話，真的被狼給吃了？」

  佟湘一怔，竟回答不上來。

  見她沉默，佟華以為她是默認了，不高興地撇了撇小嘴，淚珠子撲簌簌地往下掉。

  「大哥哥被狼吃了……嗚嗚嗚……」

  看到弟弟哭，佟湘一時也手足無措。

  她沒有料到，短短的一個月內，佟華就對他產生了這麼深的抵賴。

  李氏把佟華抱在懷裡，輕輕地拍著背，溫柔地哄道：「華兒不哭，華兒不哭。你姐姐明天就去山上，把大哥哥給你找回來，好不好？」

  怕佟湘拒絕，李氏還給她使了個眼色。

  聽到佟湘明天要去山裡找人，佟華雖然擔心，但還是懂事地止住了眼淚。

  深夜，滿月掛在天空，月光從窗角爬上床頭，晃得佟湘無法入眠。

  她從床上爬起來，動作輕悄，拿了一把貼身的匕首，走出了家門。

  月光似一匹明潔的絲綢，披在她的肩上。她隨意地挽了長發，便朝山里走去。

  也不知道，他現在走到哪兒了。他是在山裡被發現的，要是他想回去，很大可能會原路返回。

  可是，他明明失憶，不記得家在哪裡，又能去到何處安身？

  更何況，他傷得那麼重，應該走不遠。

  佟湘只覺心中煩躁不已，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了。

  不多時，她便走上了山林。

  林子裡，樹木高大，密密的葉子投下婆娑的暗影。風一吹，樹影隨風而動，似有暗流湧來。

  佟湘本能地警覺起來，拔開匕首的刀鞘，放緩了行進的速度。

  夜風清涼，拂過她的臉頰，吹起她額角的髮絲。

  隨風飄來的，似有低低的狼嚎，讓佟湘握著匕首的手，更用力了一分。

  難道他真的被狼吃了？

  她回憶起初見時的情景，若不是她趕到及時，他早已葬身在野狼的腹中。

  這麼想著，她也顧不得太多，踏著樹幹，拽住藤條，向前飛奔而去。

  從樹上落下不少長蛇野鳥，被她驚擾，都憤怒地攻向她。

  佟湘手起刀落，那些動物被她砍成了兩半，落在身後的地上。

  不多時，她便來到了林子深處。

  這裡樹木生長更為密集，幾乎將月光吞噬得一點不剩。

  幸好，作為殺手的她，夜視能力極佳。即使沒有足夠的光線，她也能準確無誤地，觀察到任何一點風吹草動。

  由於人跡罕至，這裡的道路更是狹窄。

  不過，越是這樣，越是方便尋找。

  她很快就發現了有人行過的痕跡，便沿著那條小路往前走去。

  樹木漸漸分開，延伸到一片林中空地。

  月光朗朗，佟湘看見前方一團黑影，走了上去。

  楚蕭靠在一塊石頭上，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他微微仰頭，完美的臉頰沐浴在月光里，如落入凡間的仙人。

  見他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佟湘連忙走了過去，抬手去探他的鼻息。

  她又拉起他的手，想要檢查脈搏，卻見一個明晃晃的東西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