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為什麼騙她

  「華兒，這兩天在家，大哥哥有出去過嗎？」

  佟華滴溜溜轉了轉眼睛，一拍腦門想起來了。

  「姐，大哥哥昨天上午……還有前天，都出去過。有好幾個時辰呢！」

  出去幾個時辰？佟湘心裡懷疑，但面上不顯，反而放輕語氣繼續問道：「那華兒還記不記得，大哥哥是去了什麼地方？」

  佟華跑出門口，左右張望了一下，又站到院子裡，手指抵在唇邊。

  折騰了一小會兒，他才想了起來。

  「大哥哥沒有告訴我他要去哪裡。但我記得，他前天……好像是往村口走了。昨天回來的時候，鞋子上還有不少泥呢。」

  佟華仰頭，眨巴著眼睛，天真地問道：「姐，你問這些做什麼啊？」

  做什麼？佟湘垂下眸，握在袖中的拳頭又緊了一分。

  然而，面對弟弟的詢問，她揚起一個笑容，溫柔地解釋。

  「華兒，如果大哥哥騙了我們，你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對佟華來說，顯然是沒有想過的。

  他一個勁地搖頭：「姐，大哥哥怎麼會騙我們呢？昨天村長過來找我們麻煩，是大哥哥把他趕走的！」

  顯然，作為一個四歲的孩子，佟華善良地以為，一個人只要對他好，就不會騙他。

  但是，這個道理，即使接受時會很難受，佟湘也要教他。

  她拍了拍佟華的肩膀。

  「華兒，你要知道，一個人對你再好，和他騙不騙你，是兩回事。

  「撒謊的人，要被大灰狼吃掉哦。

  所以，華兒以後也要學會分辨，不要上當受騙，好嗎？」

  他晃了晃腦袋，像被繞暈了：「可是，姐姐……可是，大哥哥會騙你嗎？」

  會嗎？佟湘重重地點頭。

  佟華像是終於搞明白了，握緊了小拳頭，在空氣里揮了揮。

  「姐，如果大哥哥騙了你，華兒會站在你這邊的！」

  佟湘滿意地笑了，把他抱在懷裡，一下一下地拍著。

  作為殺手，她最忌諱的，就是謊言。

  組織要求做到絕對的誠實，身為最優秀的殺手，這一點早已刻入了她的骨髓里。

  所以，不論是好心還是惡意，只要有人騙她、瞞她，她都會讓人付出代價。

  村頭，泥濘，傷口的形狀，他的抗拒……

  這一切，都在告訴她一個事實，他去了村口的河邊，明知傷口不能碰水，卻在河水裡泡了幾個時辰。

  他為什麼要騙她？為什麼要用這種粗劣的手段，繼續賴在她身邊？

  難道，他有其他的目的？

  整整一天，佟湘都沒有去他房間，換藥送飯都是佟華和李氏在做。

  她怕自己一看到他，就會控制不住心情，要是動了殺意，讓母親和弟弟發現自己血腥的一面，對她不是什麼好事。

  晌午一過，雨過天晴，她拾了一頂斗笠，背在肩上，去看看田間新種的禾苗。

  雨後新泥的清香，混雜著誰家種的花卉香氣，在濕潤的空氣中瀰漫。

  來來往往有幾個幹活的農民，還有送飯的婦女小孩。

  有些人遠遠地看見她過來，像見了瘟神似的，從她身邊快步走過，在背後小聲地嗤笑著。

  議論聲遠遠地傳來。

  「聽張媒婆說，這前不久啊，才把後爸趕出家的那個佟湘，居然和一個男人在家裡做那種事！真是不知羞恥！」

  「這以後，誰家還敢要她啊？怕不是要成沒人要的老姑娘了！」

  「是啊。當時那李大嬸也在家，居然還縱容閨女做出這種荒唐事，真是丟臉哪！」

  「聽說她還有個弟弟，有這麼個不爭氣的長姐，真是掉面子。」

  那群村姑你一眼我一語，叨嘮了老長，越說越起勁。

  聽到她們說起家人，佟湘冷笑一聲，眼中殺意畢露。

  一腳飛起一粒石子，朝那些長舌婦的膝蓋窩踢去。只見那些人雙腿一軟，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佟湘滿意地拍手，一側身躲進一旁河畔的長草里。

  長舌婦們回頭張望了半天，也沒見著半個人影，「阿彌陀佛」地念叨了半天，跌跌撞撞地跑遠了。

  收拾了這些多嘴的人，佟湘心裡仍舊開心不起來。

  治得了一個，卻堵不住這一村人的嘴。

  她和楚蕭的事，今天上午才發生，下午就傳得這麼遠了。過不了幾天，也許就不只佟家村知道了。

  到時候，恐怕更難解決。

  她是不介意逆流而行，但這種敗壞名聲的事，往往傷害最深的，是她的家人。

  她不顧一切趕走了佟老三，在村民心中留下了心狠的印象，雖然楚蕭幫她澄清……

  那日他挺拔的身影，擲地有聲的言辭迴響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城中一起看的煙花、夕陽，還有那些快活輕鬆的日子。

  如果他不騙她，她是斷然不會趕他走的。

  但，事到如今，他騙了她一次，日後就會再騙她第二次……

  越是這樣想，佟湘越是無心看風景，快步往家中趕去。

  李氏端著一隻空碗，從房裡走了出來。

  看見佟湘，她一臉焦急地走過來，攔住了她。

  「湘兒，這位公子又是怎麼回事啊？」

  佟湘深深呼出一口氣，才拋開腦中雜亂的思緒，冷靜下來。

  「娘，我不能再留他在家了。後天，就給他銀兩盤纏，讓他走吧。」

  聽到這話，李氏愣是怔了一怔。

  「湘兒，你是有什麼事瞞著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