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傷口

  他明明沒有恢復記憶，卻感覺自己在撒謊。

  幸好，佟湘也沒有再問，而是疲憊地靠著牛車睡過去了。

  兩人還了車，趕到家裡時，看見一位頭上扎著紅繩的老婆子，從她家門口走出。

  佟湘走進屋，就看見李氏收拾著桌上的茶杯，臉上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

  她湊過去問：「娘，什麼事這麼高興啊？」

  李氏見女兒回來，忙拉著她坐下：「湘兒，你可算回來了。」

  佟湘眸光微轉，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娘，我剛才進來，看到一個人出去，那是誰啊？」

  「哦，那是我們村的張媒人。她今天來咱們家了，說村頭佟家的大兒子看上你了，想跟你商量婚事呢。」

  佟湘聽到這裡，神色也冷了下來。

  李氏瞧出她的異樣，知道她是不喜，在心中嘆了聲氣。

  「湘兒，娘老了，你以後總得有個家呀。」

  見狀，佟湘從長凳上站起身，退了半步：「娘，現在華兒還小，家裡需要我，談婚論嫁的事，還是等華兒大些再說吧。」

  李氏見勸不動她，也只好作罷。

  「沒事，娘還沒有答應下來，只是跟張媒人說，等你回來了，聽聽你的意見。」

  說罷，訕笑兩聲，走進屋去，給新買的被子套上面。

  楚蕭安置好物件，正從屋裡出來，就撞見了她們的對話。

  聽到佟湘的拒絕，他勾唇一笑。

  只是，想到日後，若他傷好了離開，她是不是就會嫁作他人婦了呢？

  之後的幾天，楚蕭心中總是惴惴不安，和佟湘待在一起，似乎也沒有那麼自在了。

  佟湘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這些天，她忙著替母親分擔農活，每天清晨出門，月亮升起來才回家。

  這天早上，因為天下了濛濛細雨，她勉強在家休息一天。

  做好了早飯，卻還沒見楚蕭起來。

  她彎下腰，招呼一邊洗臉的佟華。

  「華兒，你去看看那個大哥哥起來了沒有。」

  佟華得到任務，脆生生地答應：「好嘞！」

  話音未落，就撒著腳丫子，朝楚蕭那間屋裡跑去。

  因為這些天伙食的改善，佟華顯然長了不少個子，之前還嫌太長的褲子，現在就剛到腳踝了。估計，不久就要再給他做新衣服穿了。

  佟華去了一小會兒，就神色慌張地跑了出來。

  「姐，不好了！大哥哥好像生病了，看起來很難受，嘴巴都白了！」

  佟湘連忙放下手中的篩子，朝著屋裡趕去。

  只見微弱的光線下，躺在床上的男人雙眼緊閉，面色蒼白，額頭上布滿了密密的汗珠。

  她立馬彎腰下去，手背覆上他的額頭，卻像摸到剛出爐的饅頭，被燙的縮了縮手。

  「昨天還好好的，怎麼會發燒呢？」

  佟湘要從空間中取東西，便轉身將佟華支開。

  「華兒，你去幫姐姐接盆冷水，把毛巾浸在水裡端過來，好嗎？」

  「好！」

  佟華得了命令，小腿飛快地跑出去了。

  聽見外面水聲響起，佟湘動作利索，取出電子體溫計藏在袖子裡，對著他的額頭掃了一下。

  電子體溫計發出「滴」的一聲。她背過身，查看體溫計上的溫度。

  三十九度八！

  接近四十度的體溫，這怕不是要像原主一樣，一命嗚呼了麼？

  她趕緊從空間裡拿出一管藥劑，掀起他的袖子，一針扎了下去。

  楚蕭已經燒得不清醒了，就算被扎了也一動不動，宛若死物。

  收拾好東西，佟華正好端著水走了進來。

  她把毛巾擰得半干，折迭成幾層，覆蓋在他的額頭上。

  佟華蹲著床邊，擔心地看了看大哥哥，又看向了她。

  「姐姐，大哥哥他會不會又出什麼事了？」

  「當然不會。」佟湘轉過身，撫平弟弟皺起的小眉頭，「大哥哥只要再睡一覺，就會好起來了。」

  她對自己帶來的藥物很有信心，不到一刻鐘，楚蕭的燒就會退下來。

  只是，他看上去也不像染了瘟疫，怎麼會燒得這麼厲害？難道是傷口發炎化膿了？

  「華兒，你再去外面倒一點熱水進來，好不好？」

  佟華點頭答應。

  等她出去後，佟湘便開始扒他的衣服。

  只是她才剛剛觸及他的胸膛，便聽見男人「嘶」地輕呼一聲。

  難道已經傷得這麼嚴重了？佟湘不解地皺眉。

  她在西醫上算是高手，怎麼連個簡單的傷口都處理不好？

  正疑惑間，佟湘感覺自己的手被抓住，手背一陣冰涼。

  她挑眉，以為他是在做夢，便把手抽出來。

  楚蕭悠悠睜眼，張了張嘴，喉嚨卻發不出聲。

  佟湘見他醒了，微微斂眸，冷聲道：「你傷口發炎了，我替你療傷，別亂動。」

  說話時，佟華已經端了熱水進來。

  「姐姐，水來了。」

  她小心翼翼接過碗，嘗了水的溫度，才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給他餵去。

  熱水順著喉嚨，滑入胸膛，暖了肺腑。楚蕭看她細心照顧的樣子，心裡湧起一陣暖意。

  半碗水喝下，楚蕭感覺嗓子不啞了。他望著佟湘清澈的眼眸，淡淡開口，聲音低啞得可憐。

  「謝……謝。」

  見他醒了，佟華湊到他面前，臉上笑開了花：「大哥哥，你終於醒了！我去叫我娘給你熬粥吧！」

  佟湘摸了摸他的圓腦袋，神色溫柔。

  「去吧，華兒。」

  等佟華離開了房間，佟湘便又要作勢脫他的衣服。楚蕭羞得別過頭去，忙抬起手制止。

  「又不是第一次脫你衣服，這有什麼？你的傷口發了炎，會出人命。」佟湘冷聲道。

  從前她替他療傷，楚蕭可從沒這麼抗拒過，難道有什麼蹊蹺嗎？

  這麼一想，她便橫下心來，手上一用力，刺啦一聲，撕破了他胸前的布衫，一把甩在地上。

  衣衫落下，男人堅實的胸膛一覽無餘，還能隱約瞧見緊緻的腹肌。

  只是，紅色的傷口如同一條醜陋的巨蟒，橫在男人的胸前，腫得老高。

  看到他的傷勢，佟湘眉心跳了跳。

  這傷口居然發炎得這麼嚴重，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

  她正想盤問，卻聽門口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

  「誰？」她猛然回頭，眼中儘是狠厲。

  站在門口的老婦人被她嚇了一跳，雙手捂嘴，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佟湘瞧見她頭上的紅繩，認出她是那天來說媒的張媒人，起身要追過去，卻被楚蕭拉住。

  看到他胸口讓人心驚肉跳的傷口，坐了下來，給他清理了傷口，重新上了藥。

  她纏好紗布，打了個結，垂眸道：「你的傷口，怎麼回事？」

  楚蕭虛弱地開口，道：「可能這兩天……牽動到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