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畫中人

  「姑娘，咱們這兒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往裡闖的。」老鴇翻了個白眼。

  「我要找人！」

  「我勸你啊還是回去吧，你男人玩夠了自然就回家了。」

  秦悠悠不理會她，站在樓下大叫：「長風！你給我出來！」

  來來往往的行人，和樓里的恩客都打量著秦悠悠，或同情或嗤笑地對著她指指點點。

  「長風！再不出來我就生氣了！」秦悠悠急得跺腳。

  「來人啊，把這個瘋婆子給我拉走！」老鴇怕她鬧下去影響花樓的生意，趕忙叫人來驅趕她。

  就在秦悠悠和花樓的人扭作一團時，一個聲音響起：「放開她！」

  秦悠悠心頭一喜，扭頭望去，不是長風是誰？她推開身邊的人，跑到長風身邊，拉起他的手道：「跟我回去！」

  誰知長風輕輕掙開她的手，低頭道：「我不回去。」

  秦悠悠一怔，站在原地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說小娘子啊，」老鴇過來勸道：「你相公肯賣身養家，是你的福氣哩，踏在我這裡好吃好住，還有銀子，有什麼不好？」

  秦悠悠不想廢話，上前硬要拉長風走，老鴇也來了脾氣，招呼打手上前趕人，秦悠悠被幾個人用力推搡，沒一會便給推到地上了，手掌蹭掉好大一塊皮。

  「不許傷她！」長風將秦悠悠受傷，再也沒法淡定，一把將她扶起護在懷裡：「咱們走。」

  「慢著！」老鴇上前一攔：「想走？贖了身才能走！」

  長風冷冷回頭：「她手裡有我的賣身契，人牙子根本沒有契書便把我賣給你，她去官府可是一告一個準！」

  老鴇一驚，自己買他來時確實沒有賣身契，也正因為如此，價錢才便宜的多，可總不能就這麼放人折了銀子吧？

  「那我可管不了這麼多！」老鴇準備耍無賴：「那是你和人牙子的事，我只管給了錢把人領回來。」

  說罷，老鴇一個眼色下去，幾名打手瞬間將二人圍住，長風把秦悠悠護在身後，看來今日想走怕是不容易。

  「他多少錢買來的，我給你便是！多要我也沒有，不然，咱們便衙門見！」秦悠悠突然出聲。

  老鴇略一盤算，咬牙點頭答應了，雙方銀錢清了之後，秦悠悠才得以把長風全須全尾地帶出來。

  二人回到家中，秦悠悠見長風一直低著頭，也不忍苛責，溫聲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長風愧疚抬頭，「我只是不願拖累你，我這個身子比廢人還不如！」

  「我不是一直在替你調養嗎？」秦悠悠安慰道：「這哪能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你要幫我，又哪裡只有出力氣這一條路？」

  長風詫異地看著秦悠悠，聽她繼續說道：「連夫子都誇你的學識好，只要稍加努力，將來平步青雲，我不是也跟著騰達？」

  「今天折騰了一日，咱們好好歇息一晚，」秦悠悠拍拍長風道：「明日，咱們再去一趟鎮上。」

  雖然不知秦悠悠要做什麼，長風不敢多問再給她增憂，於是乖乖吃了湯藥，早早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倆人早早來到鎮上，秦悠悠拉著長風進了一家書鋪。

  「既然你不願去書院讀書，那便在家裡看書吧，我今日銀子管夠，」秦悠悠指著店裡的書向長風道：「你只管挑你想看得。」

  長風這才明白，她是想讓自己從文走仕途，他垂首思索，讀書與報仇並不衝突，自己為何不能兼顧呢？

  他不看四書五經，卻直奔政解類的書籍找去，翻看了數本後，挑了兩三本便找老闆結帳去。

  「公子好品味，這幾本都是政解類最為精闢的，」老闆豎了個拇指道：「能挑這幾本，說明公子對為政也頗有心得。」

  「心得學生不敢說，只是愛讀罷了，譬如這本《治吏精要》，寫得真是極好，」長風娓娓道來：「韓非有云：『當今之時，能去私曲，就公法者，民安國治。』，治吏才是治國之本。」

  「說得好！」老闆贊道：「當今為官者要是都能克己奉公，一心為民，這世道也不至艱難。」

  秦悠悠暗暗佩服，長風在讀書這方面果然不是凡人，於是笑問：「這幾本，多少銀子？」

  「公子是愛書、會讀之人，我只收你們十文錢，將來公子若是高中，可別忘了替我題一幅字！」

  十文錢？這跟白送有什麼區別？

  二人推辭不過，只得付了十文錢，臨走的時候，掌柜還送了紙筆硯台，兩人連連道謝，客套一番之後才出了書鋪。

  倆人回到家中，長風突然心血來潮，將桌子抬到門口，鋪開紙墨，便低頭一筆一筆畫了起來。

  秦悠悠心下好奇，想要上前看看他畫的什麼，卻聽見長風輕聲制止：「別動，你且坐著。」於是只好在不遠處坐著。

  來往的村民見他倆一個坐著一個畫，都很新奇地過來圍觀，秦悠悠雖不知長風畫得如何，卻聽見村民們不住發出陣陣驚嘆。

  「這簡直是人從畫裡走出來了哇！」

  「像，太像了！」

  隨著長風一句「好了」，秦悠悠揉了揉坐得發酸的腰背，湊過去一瞧，畫中的窈窕淑女真的是自己？！

  好瘦啊！

  好開心啊！

  「我在你眼裡，真的.是這樣子的？」秦悠悠不安地問道。

  長風笑著點點頭，旁邊圍觀的村民也都紛紛稱讚長風好畫功，比鎮上的畫師畫得還要好，秦悠悠更是毫不吝嗇地投去欣賞的目光

  「這眼睛再多加一筆。」秦悠悠忽然指著一處道。

  長風細細一看，頻頻點頭，果真各加了一筆，改完之後，畫中人的眼神變得更為深情，好似在看著心愛之人。

  「喲，這畫裡的悠悠好似看著情郎啊！都要看出花兒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眾人都哈哈大笑，當場便有人問長風能否替自家閨女畫一幅，長風只是笑而不語。

  傍晚時分，馬氏吃罷飯，在院門口和其他村婦扯閒天，聽說了長風給秦悠悠畫像的事情，村婦們一邊閒聊一邊艷羨的很，馬氏卻裝作鄙夷的模樣不去搭話。

  村婦們各自散去之後，馬氏失落地回到屋裡，見秦光宗已躺在床上摸著肚皮，一副粗俗不堪的模樣，心中不禁來氣。

  馬氏上前拿起一件髒衣裳，朝著秦光宗的肚皮就是狠狠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