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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一直糊弄我!

2023-12-13 22:02:54 作者: 隨輕風去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秦德威低頭看著長長的影子,悵然若失,想不到今天「讀書上進」計劃就這樣夭折了。

  解決不了母親的意願,讀書始終就存在障礙,考試想都別想。

  他已經打聽過了,明年是科舉大三關里的鄉試之年——當然這跟自己沒關係,但明年也有小三關里的縣試和府試,他還想去試試水。

  科舉這道路,同等水平下,年紀越小越受歡迎。尤其是在縣試、府試、院試這不糊名的小三關考試里,主考官個人意願勝過一切。

  不要問,問就是潛規則。仔細想想就知道,你如果是考官,你願意收前途遠大的年輕人當學生,還是收不知能活幾年的老學生?

  但如果周氏不肯離開大戶人家舒適區,不願意獨立自主討生活,那秦德威參加考試就是不可能的!

  參加考試都要寫家狀,若寫個母為奴婢交上去,當場就要被打出來取消考試資格。

  時不我待啊,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應該總能想到辦法吧?

  送走了曾先生後,秦德威扶著母親一同往大門裡面走,周氏忽然想起什麼,疑惑地問:「三哥兒呢?怎麼不見人?」

  秦德威:「.」

  周氏皺起眉頭:「你為何不答話?」

  秦德威艱難的回憶道:「之前,我似乎讓三爺在學堂里等我,然後我就.」

  「然後你就自己先回來了?」周氏大怒,高高揮起親媽鐵掌:「你第一天當伴讀,就這樣子?你這是皮癢!」

  秦德威抱頭鼠竄,又朝大門外跑去。

  周氏看著如此不懂事的兒子,憂愁的嘆口氣。

  窮人孩子早當家,別人家孩子這個歲數時,都已經開始知道謀求生計了,比如當個學徒什麼的。

  而自家這兒子又懶惰又浮躁,還是這麼的不著調,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往往就是這樣的人。

  性格決定命運,再這樣下去肯定要悲劇,周氏暗暗決定,今晚必須再跟夫人說說。

  就算不能在本家安置兒子,也要求夫人幫忙找個好人家,過兩年再指配個婢女成親,以後就安穩過日子吧。

  同樣是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徐世安坐在族學的學堂里,面沉如水,不動如山。

  族學老雜役緩緩走過來,勸道:「安三爺,你也該走了!你留在這兒,學堂就沒法子關門。」

  「我不走!」徐世安固執的說。

  倔強的安三爺被直接拎起來了,老雜役像是老鷹抓小雞仔一樣,一直把安三爺拎到了大門外才放下。

  十年前還是正德朝時,寧王造反打到安慶。老雜役跟著徐家人出過兵,資歷雄厚的很,安三爺面子還不夠大。

  給臉就是安三爺,不給臉就是徐老三!

  就算被移動到了台階上,徐世安也要坐著,天生驕傲,倔強到底。

  秦德威從遠方小跑過來,大呼小叫的喊著:「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等走得近些,秦德威又深深的九十度彎腰:「非常抱歉!」

  徐世安板著臉質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不管遇到什麼,鞠個躬就完事了?」

  秦德威又高高舉起手,鞠躬同時連連抱拳為禮。徐世安說得這點沒錯,按照現在禮節,道歉不能只彎腰鞠躬,手上也得有動作。

  徐世安無語,就多了這?

  「三爺息怒!在下罪莫大焉,還請三爺大人大量!」卑微小伴讀連連出聲,道歉的話像不要錢一樣往外說。

  「你必有狀況!」徐世安大喝一聲:「從昨日到今日,你總是盡力避免用三爺稱呼我!為何現在連連出口,如此甘為人下乎?」

  秦德威大驚失色:「三爺何故如此猜疑在下!」

  徐世安冷冷的笑:「我只知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秦德威斬釘截鐵的說:「在下對三爺並無所求!」

  徐世安冷笑不停:「不求我?那你是想求我母親呢,還是我父親呢?」

  秦德威有點小小的尷尬,這徐老三怎麼就變得這麼聰明了?還是自己演技退步了?

  其實這是大戶人家子弟的天生本能,對於尊卑上下的感覺最是敏感。

  先前秦德威內心深處很有抗拒心理,不願甘為人下,徐世安都能感覺到,不過也無所謂,讀過書的人都有這種脾氣。

  但重新又出現的秦德威卻變得如此卑躬屈膝,那反差實在太大,除非徐世安真是傻子,不然不會看不出來。

  關鍵是秦德威確實有想法,剛才他在路上又想到,能影響母親脫籍的人,除了母親本身意願外,還有兩個更關鍵人物,那就是主人家徐指揮和徐夫人。

  只要主人家想釋放奴婢,母親就是想留也留不下。

  但秦德威又沒見過徐指揮,跟徐夫人也算不上認識,他認識的徐家人只有徐世安.

  被壓制了一天的徐老三抓住機會狠狠教訓秦德威,過了這個村,就未必有下個店了。

  「我在這裡不走,是為了你好,知道不知道?如果我獨自回了家,讓別人看到,挨收拾的就是你!

  你看看,我是怎麼對待你的!而且你卻只會糊弄我,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奶兄弟!沒有把我當自己人!」

  秦德威很無奈,你徐三公子只不過是個十二歲小屁孩,連個梁惠王都背不下來,咱跟你也談不來啊,不糊弄你還能怎麼辦?

  沒辦法,只能繼續糊弄了:「那就請三爺劃下道來,我該補償才能讓三爺滿意?

  徐世安頓時卡殼了,這一窮二白,還在自家蹭飯的小子,要什麼沒什麼,能補償個什麼?

  所以還是要想個難度大的,逼著秦德威徹底認慫!

  想到這裡,徐世安就開了口:「日間在課堂上,你不是吹牛說,見識過名花榜美人嗎?你也帶我去見識一番,我就滿意了!」

  所謂見識,當然不可能只是遠遠望見一面就完事了。

  他們這些沒成年的公子,互相吹水時,經常說什麼見識名花榜美人之類的話。就是暫時不好實現,誰要能拔了頭籌,估計能吹個一年。

  秦德威苦著臉說:「還是換一個吧。」

  那可是銷金窟,他哪有這個錢?再說還不是單純花錢的問題,想約見名花榜上人物,還得看關係和名望之類的。

  徐世安想想課堂上秦德威一臉逼氣的樣子,再看看他現在苦著臉的模樣,只覺得對比很有趣,又開口說:「那就換一個條件,我也想像你那樣裝逼!」

  秦德威嘆口氣:「這個更難,還是來談談名花榜美人吧。」

  徐世安大怒:「你什麼意思?你覺得教我裝逼比見識名花榜美人更難?你這是看不起我的氣質?」

  秦德威連忙說:「我的意思是,見識名花榜美人並不是沒可能,但要過個幾年。你要給我發育時間,給我三年,必定帶你去見識!」

  徐世安還能怎麼辦,他也知道,在秦德威這窮逼身上根本榨不出油水,能逼秦德威簽一個三年之約就不錯了。

  「行吧,一言為定。」徐世安意興闌珊的說。又到回家時間了,真無聊。

  這時候,忽然有個花團錦簇的清秀少女站在兩人身邊,輕聲問道:「請問,這位小兄弟是不是秦德威秦公子?」

  秦公子?兩人面面相覷,秦德威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稱呼自己為秦公子,疑惑的回答說:「在下秦德威,敢問小娘子你是哪位?」

  清秀少女抿嘴笑了笑,指著街角一頂華麗轎子說:「秦公子真能躲,好叫我家小姐一陣好找,再來晚些,又看不到你了呢。」

  徐世安極度震驚,就秦德威這個窮酸樣,從哪勾引得小姐來?他反而搶先問道:「你家小姐又是哪一位?」

  清秀少女禮數周到,先對徐世安屈了屈膝,才回話說:「我家小姐乃是王憐卿。」

  王憐卿又是誰?徐世安沒想起來,沒聽說附近有誰家小姐叫王憐卿,十分迷惑。

  徐世安這種十二歲小屁孩,最多打打嘴炮,又沒真混過風月場。只知道有個什麼名花榜,但名花榜上那麼多人,他哪能記住名字。

  而且這少女口口聲聲我家小姐,他也沒往歌女名姬那方面去想,只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出來的。

  殊不知,按照行院習慣,在那些大牌紅人家裡,婢女一樣管著主人叫小姐,也算是自抬身份。

  清秀少女很有教養,又對徐三爺微微躬身說:「我家小姐住在秦淮舊院那邊,名花榜上也有一席之地。日後有緣相見時,還請這位公子多多照顧。」

  名花榜?名花榜!徐世安眼睛瞪得溜圓,死死瞪著街角的轎子。剛才還提到過名花榜美人,這就要有一個活的出現在面前了?

  對徐世安這種反應,清秀少女不以為怪,轉頭繼續對秦德威說:「秦淮河那邊太遠了,我家小姐今晚借住在南市樓街友人那裡。

  如果秦公子無事,我家小姐備下了豐盛宴席,請秦公子去飽餐。」

  臥槽!臥槽!徐三爺眼珠子瞪得睚眥欲裂,劈手抓住秦德威衣領,一邊劇烈搖晃一邊大聲叫道:

  「你秦德威嘴裡到底有沒有實話?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他娘的一直在糊弄我!」

  秦德威臉色更苦了:「我從來說的都是實話,你又不信!我說過見識過啊,我也沒說不能帶你見識啊。」

  「你這叫實話?你這還說三年之約?」徐世安指著轎子質問:「呸!明明今晚就可以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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