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信仰

  對寺廟的尼姑來說，這算是個不賠的買賣，吃著殘羹剩飯，整日裡的做活，桂圓能長到這麼大，簡直是個奇蹟。

  這天冷了，桂圓整日被凍得縮在一起，手腳都長滿了凍瘡，楚蘊歡實在不忍，便打算將自己的小襖改小一點，給她送去，穿在尼姑衫裡面御禦寒。

  她看了眼外面的夜色，又搓了搓手，今天要是不趕出來，桂圓明天就又要凍一天。

  門輕微地吱呀一聲，楚蘊歡下意識地緊張起來：「誰！」

  謝然掀開頭上戴著的斗篷，笑道：「蘊歡，是我。」

  楚蘊歡一愣，忙掀開被子迎了上去，還未說話，鼻子就發酸：「然兒，你來了？」

  謝然握住她的手，好像抓了一塊冰在手裡，皺起眉道：「你的手怎的比我還要涼，快些進被窩裡去。」

  這段時間沒見，楚蘊歡瘦了許多，她臉上的疤痕很是醒目，將她白嫩的皮膚掩蓋了起來，顯得有些猙獰，謝然拉住她的手，出聲有些哽咽：「蘊歡，這段日子可苦了你了。」

  楚蘊歡將頭髮攏了攏，搖頭道：「沒什麼辛苦的，你送了那麼多東西來，日子還算過得去。」

  她倒是有些不放心父母，楚夫人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從小爹娘就將她捧在掌心裡疼愛，楚蘊歡被迫被送入香山寺，對他們來說，無異於天塌了一般。

  謝然來看楚蘊歡前特意去楚府看了一眼，楚夫人的確整日憂心，這段日子生出了不少白髮，謝然寬慰了好半天，只是楚蘊歡身處香山寺，她不能將這話說出來惹蘊歡難過。

  謝然道：「楚伯父和楚伯母一切都好，只是很憂心你，怕你在這受了委屈。」

  楚蘊歡嘆道：「然兒，這裡生活得的確不容易，但你得回去跟他們說，我一切都好，我沒用，沒有連累著老父老母一塊兒操心的理由。」

  楚蘊歡看著雖然清瘦，看精神狀態還不錯，謝然也算稍微放下心了，楚蘊歡有些欲言又止，到底還是道：「謝大哥呢？他最近如何？」

  自從楚蘊歡出了這件事，謝榮更加沉默了些，待在書房的時間就更長了，謝然也寬慰過他幾次，可他心中有心病，怎麼可能輕易放下。

  謝榮從小便日日苦讀，立志成為一位好官，為百姓謀福利，不求留名青史，也該做出一番事業出來，可北夜權上位之後，朝內風氣日下，許多老臣都被迫告老還鄉，頂替上來的，都是北夜權的人，就像是應聲蟲一般，北夜權說什麼就是什麼。

  良臣受到迫害，奸佞橫行，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連帶著整個南陸國的官場風氣都變得越發糜爛，官官相護，到處都是貪官污吏，即便如此，北夜權還能穩重皇位之上，心安理得地接受朝拜。

  而且，謝榮自小遵從的皇權挑釁了他的自尊，已經與他定親的未婚妻居然要奉旨進宮，北夜權對謝府連個說法都沒有，他還不能反抗，只能默默咽下苦水。

  謝榮從學院這個象牙塔里出來，就面臨著二十多年信仰的崩塌，他畢竟還年輕，消沉一段時間也屬正常，謝然也就沒多勸，由著他自己想清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