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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9:07:17 作者: 八寶粥粥
    他不松,辛月就沒法把袋裡拿過去。

    辛月試著拽了拽,拽不動。

    她咬了咬唇,終於抬頭看他。

    「陳江野,鬆手。」

    陳江野忽的一沉,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眼底情緒晦澀難辨。

    他就這樣盯著她看了很久,才說:「你讓我鬆手?」

    辛月心頭被這五個字震得一顫,像是被人塞了一口檸檬,酸得要命,也澀得發苦。

    明明只是讓他鬆開袋子而已,可他口中所指卻似乎並非只是袋子。

    辛月與他對視著的雙眼開始不自主的閃爍,她控制不了,所以只好把頭偏到了一邊。

    「嗯。」

    她聲音極輕。

    「看著我說。」他沒有就此作罷。

    辛月深吸了一口氣,連接下頜兩側的頸線高高繃起。

    她抬頭,迎上那雙漆黑的眼。

    「我讓你鬆手。」

    她聲音還是很輕,但吐字清晰。

    陳江野沒有再說什麼,臉上也全無表情,旁邊矮樓的陰影打在他身上,拉出凌厲線條,有種駭人的冷意。

    「嘩——」

    是袋子落到辛月手裡的聲音。

    那袋子裡的東西並不重,但辛月感覺整個人都像是被拽著往下墜。

    陳江野沒再看她,側過身去從兜里摸出了根煙叼進嘴裡,就站在原地將煙點燃。

    這是他唯一一次沒有避開辛月抽菸。

    巷子裡的風向是朝著辛月這邊的,風把他呼出的白煙吹過來,嗆得辛月直咳嗽,可她也沒避開,就在那兒站著。

    他們像兩隻緊挨著的刺蝟,非要扎得對方生疼。

    抽完最後一口煙,陳江野將菸頭掐滅,扔進牆角的垃圾堆。

    「喝過酒嗎?」他突然問了一句。

    辛月轉頭看了他一眼:「喝過。」

    誰長這麼大還沒喝過酒了,只是多少問題而已。

    「我那兒還有幾瓶,明天陪我喝了。」他沒問辛月答不答應,完全是命令的語氣。

    辛月也沒拒絕,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又是沉默。

    好在只過了一會兒,辛隆拎著魚過來了。

    「走走走,回了回了。」

    辛隆把魚掛摩托把手上:「辛月,上車。」

    辛月踩著腳踏板上車,還沒坐穩,辛隆就擰動了油門。

    她似乎想到什麼,在慣性的衝擊下,她剛剛睜大的雙眼很快沉了下去。

    *

    回去已經是六點。

    一下車,辛隆就開始忙活著做飯,結果在調料的時候發現家裡沒醋了。

    「辛月,去大隊上買瓶醋回來。」

    「哦。」

    辛月拿著辛隆給她的二十塊錢出去買醋。

    這會兒菜都已經切好了,就等醋買回來就能下鍋,辛隆洗洗手準備先抽根煙。

    他剛把手伸進兜里摸出煙盒,一根煙遞到面前來。

    「叔,我這兒有煙。」

    辛隆也不客氣,接了過來。

    兩個人一邊點菸一邊朝外面走。

    「你這煙夠勁兒,挺貴的吧。」

    「還好。」

    陳江野抖了抖菸灰,呼出一口煙∶「叔,我有事想跟你說。」

    「你說。」

    「有了昨晚那事兒,以後應該沒什麼人敢惹辛月了,但您還是別讓她一個人去山上,她畢竟還是一個女生。」

    他說這話時垂頭看著地面,瞧不出眼底是什麼情緒,可有些東西是怎麼藏也藏不住的。

    辛隆看著他,收起了平日裡懶懶散散又不靠譜的樣子,第一次像個穩重的長輩一樣點了點頭∶「我知道。」

    陳江野猛抽了口煙,過了會兒抬起頭來看向辛隆,開口的語氣很沉,聲音也啞∶

    「您辛苦一年,以後……」

    他頓了頓,喉頭壓了一下,繼續說∶「以後,她會過得很好,你們會有很好的生活。 」

    辛隆有些不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但想想也是,他一直相信辛月以後會出息,遂點了點頭。

    這時,他看見陳江野從兜里摸出一張卡。

    陳江野把這張卡遞給他∶「這張卡您收下,密碼是123123。」

    辛隆大為震驚,忙忙抬手推開∶「你這是幹什麼?!」

    陳江野笑了一下,黑眸里的平靜在笑的那一瞬間四分五裂,深藏在眼底的情緒從裂縫泄出來。

    「叔,您應該看得出來吧。」

    他笑著坦白∶「我喜歡辛月。」

    他是笑著的,聲音卻像快碎掉了。

    「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

    辛隆愣住了,不單單是因為他的話。

    他從來沒見過這孩子這幅模樣。

    陳江野趁他愣神把卡塞到他手裡。

    「拿著吧叔,我不想她去了大學還打工,學醫已經很辛苦了。」

    辛隆嘆了口氣∶「小野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喜歡辛月,我這個人沒那麼封建,不反對辛月早戀,但現在她高三確實是……」

    「我知道。」

    他頓了頓,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又因為喉間堵塞而不能言語。

    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情緒,也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抽離,像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抽掉一根骨頭,疼得要命,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動彈不得。

    「所以。」

    他聲音啞得不像話,「叔,你別告訴她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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