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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9:07:17 作者: 八寶粥粥
在這樣的氛圍下,辛月難以與他保持對視, 眼神閃躲著錯開。
起初他們還陌生時, 她總能坦蕩地與他對視,現在熟悉了許多,她反而變得不中用了。
果然大大方方是友情,膽怯遮掩是喜歡。
辛月不太習慣這樣忸怩的自己,懊惱地皺起眉心,然後輕輕朝前面的那個人挪過去。
前面的人在她錯開目光時,眼神原本沉了一分,這會兒看她慢慢靠過來, 眼底又漫起了一絲笑, 連眼尾像是都微微上揚了一些。
他笑著地轉過頭去, 擰動油門。
拖拉機似的引擎聲有些破壞氛圍,但沒關係。
雨天都算不得什麼, 何況這一點噪音。
身後的少女動作生澀小心地攥住他衣角。
一聲低笑止不住從他嗓子裡溢出。
「這路顛成這樣,你就抓個衣角是想找死?」
他話說得惡劣, 語氣卻有種逗弄小孩兒的味道。
這樣的一句話, 很難不讓人去想——
他是不是想她抱他的腰。
辛月雙眸控制不住地看向他那隔著衣服都能看出勁瘦有力的腰, 眼睛開始慌亂的眨啊眨。
說不想抱是假的, 但這動作太親昵。
如果只有他們兩個人, 也許她還有那個膽量, 可前面還有他那幾個嘴碎的哥們兒等著。
曖昧期,最禁不起的就是起鬨。
辛月眉心皺得更緊了,思考著要怎麼辦才好。
銀絲般的細雨斜斜地飄著,化作微塵般的水珠掛在她睫毛上,一顆,兩顆……直到她的睫毛都快變成雪天裡的針葉松,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回他。
這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反正前面的人是等得不想再等了,索性一把拽過她的手環在自己腰上。
「抱緊。」
這兩個字從他薄唇中逸出時,他的手還停留在她纖細的手腕上,並將她整隻手往自己腰上壓了壓,像是無聲又霸道地說著——
不許拿開。
他的腰真的很細,但要單手環住,辛月還是得緊緊貼住他後背才行,所以辛月猜他一定感覺到了她無比劇烈的心跳。
這短短半天的時間裡,她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心跳加速。
她本來以為,他和她一樣,希望保持曖昧就好,但她現在不確定了。
他好像開始對她發起了攻勢,而她根本無法抵抗。
她再一次忍不住想,他們為什麼不是在一年後相遇,那她就不用克制,可以任心動至上。
馬上就高三了,她不想分心去談戀愛,雖然現在沒談她也分了心,但只曖昧的話,可以說斷就斷。
如果正式開始了交往,那就不是她說斷便能斷了,而且她也不想說斷就斷,顯得這段感情那樣隨便輕賤。
她更不希望,陳江野會在她的記憶里從一個永遠都拔得頭籌的少年,變成一個與她玩玩而已,說散就散的人。
就算他並不打算與她就此散場,與她異地保持聯繫,這對她而言也不行。
她並不是天賦異稟,智商過人的那類人,要想考上心儀的學校,離自己的理想更進一步,她必須分秒必爭,勤學苦練,全身心撲在學習上。
這對另一個人不公平,愛意也會在漫長的等待里被消磨。
她更不知道,自己能否保持克制,保持清醒,始終以學習為重。
那可是陳江野。
她不敢冒這個險。
少年時的愛情是很好,錯過了也許就再也遇不到那樣驚艷的人。
但理想也很盛大不是嗎。
她有一個很遠大的理想。
因為車禍,她失明過兩個月。
那段什麼也看不見的日子裡,她才發現,曾經的黑暗都算不得什麼。
也是在車向她撞來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原來那麼怕死,倒也不是怕死,只是怕她老爸傷心,怕他老了孤苦伶仃,無人照顧。
她記得在電影頻道看一個演員這樣說過——
「她討厭這世界的絕大部分,但總有那麼一小部分留住她。」
她也是一樣,她爸就是留住她的那一小部分。
所以在失明的那段時間,她比被人詆毀被人欺壓時更煎熬絕望,因為她不想成為她爸的負擔,那樣她寧願去死。
好在她很幸運,遇到了一位心善又醫術精湛的眼科醫生。
在重見光明的那一刻,眼前身著白衣的醫生在她眼底就仿佛像降臨人間普度眾生的神女般神聖。
也就是在那時候,她心裡就已經種下了當一名醫生的種子,她想和那位為她籌款又為她治好眼睛的醫生姐姐一樣,給人帶來希望與光明。
後來,她又目睹了好幾名患者重獲光明時的欣喜,與手術失敗後的患者崩潰大哭的場景。因為自己也失明過,她能切身體會到復明是怎樣一種欣喜,也知道希望破滅會有多絕望。
作為淋過雨的人,她真切的希望每一個失明的人都能重獲光明,所以在得知能做外傷性黃斑裂孔手術的人極少時,她就暗暗發誓,她一定要成為可以做這項手術的人,把更多絕望的人從黑暗裡拉出來。
為了這個理想,別說是一場戀愛,她可以一輩子不談戀愛。
但如果可以,她也還是希望,自己能成為理想中的自己,再擁有理想的愛情。
可惜……
他們沒在好的時間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