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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9:07:17 作者: 八寶粥粥
    是難過?

    疑惑?

    還是憤怒?

    她想了想,那時候她還很脆弱,估計會是難過更多一些。

    因為年紀小,也是真的不懂,村裡的人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明明她只是撞破強.奸犯想殺人,跟他拉扯了幾番,最後成功逃脫,村裡的人偏要說她沒了清白。更是在那個從強.奸犯手裡死裡逃生的姑娘因抑鬱上吊自殺後,問她為什麼不去死。

    「我要是你,早就跟著去吊死了。」

    ——不止一個人跟她說過這句話,像是巴不得她去死。

    他們說她,果然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連什麼是羞恥都不知道。

    他們說她,長了張隨她媽的狐狸精臉又怎麼樣,還不是成了個破鞋。

    他們說她,她媽不要她,這下估計也沒男人肯要她了。

    她曾經以為,是因為沒有受過太多教育才讓他們的思想如此落後而淺薄。

    後來她才知道,與受沒受過教育無關,與環境無關,與是貧是富也無關,他們就是嫉妒,是惡毒,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壞。

    不是每個農村裡的人都這樣,即便再貧窮的地方,也一定有有心地良善的人,而不管是偏遠的山村還是繁華的大都市,偏偏總有那麼一群人——

    他們生活在泥潭裡,便希望所有人都滿身污濁,見不得有人出淤泥而不染,見不得貧壤里開出花來。

    如果她不是長了這樣一張臉,憑她家不太好的條件,憑她被親媽拋棄的不幸,是該得到同情憐惜的,怎麼也不該是像這樣的詆毀與踐踏。

    如今看到當時寫下的這句話,她心裡自然沒了半點難過,只覺得好笑。

    她在心裡哂笑一聲,接著往下翻。

    【終於要回學校了!】

    這一行字墨跡很深,後面還跟了一個大大的嘆號,像是期待已久的事終於到來,可那時候的她不知道,她以為的避風港,卻成了另一個地獄。

    那一年她剛上初中,去了縣城裡的中學,因為學校離家太遠,她需要住宿,不用每天回來忍受村里人惡毒的目光。

    剛開學的一兩周里,周末她都不想回家,只想呆在學校,直到第三周,一個初三的男生帶著一伙人把她堵在籃球場。

    她不認識他,但從他的穿衣打扮和談吐舉止,完全看得出來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

    而他不僅是個混子,還是個十足的混蛋。就因為她拒絕了做他女朋友,迎接她的就是無窮無盡的欺凌。

    明明這個世界那麼大,可在那段時間裡,她卻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像一條海里的魚被丟進了無邊無際的沙漠裡,無處可遁逃。

    那段時間她大概是對生活已經絕望,在寫了一段時間的日記後就沒寫了。

    看著後面空白的紙張,辛月若有所思。

    當年的事情,很多細節她已經回憶不起來了,還是看著這本日記本里文字才記起一些細枝末節。

    她就想,要是多年後再翻開這本筆記本,那她能從遺忘記憶里找到的,也就只有那些無比煎熬的過去了。

    但她的生活里也還是有一些美好的。

    她思索著,手指輕扣書皮,最後拿著這本筆記本和習題冊走出了房間。

    在書桌前坐下後,她提筆開始重新寫日記∶

    7.25日 晴

    今天一隻很漂亮的蝴蝶飛到了我手上。

    寫完這句,她頓了頓,抬眸看了眼隔壁二樓。

    過了會兒,她又接著寫∶

    蝴蝶飛走的時候,我看到了陳江野。

    好像,總是能碰見他。

    今天除了這些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寫的了,辛月合上筆記本開始做習題。

    在刷了好幾頁習題後,她餘光瞄見隔壁陽台上出現了個人影。

    是陳江野回來了。

    「陳江野。」她喊住他。

    陳江野本來就看著她,只是在她喊他後停下了腳步。

    這位矜貴又冷淡的少爺似乎還是不習慣山里人用喊進行對話的方式,只現在那兒看著她,沒有張口的打算。

    「明天我還是八點來叫你嗎?」辛月問。

    陳江野點了點頭。

    辛月沖他比了個ok,然後繼續埋頭刷題。

    陳江野卻沒有挪開眼。

    辛月雖然埋頭刷著題,但餘光還是能瞄到他,知道他還一直站在那裡。

    她忍不住回憶了一下,這些天,從認識他到現在的這十多天時間裡,他似乎總是這樣隔著一段距離看著她,給人一種感覺——

    他好像有點喜歡她,但又沒那麼喜歡。

    而他們之間隔著的也仿佛不是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而是看不見的山,與越不過的海。

    思緒飄遠的這兩秒,一個紙飛機又飛到了她跟前。

    陳江野不知道什麼時候折了一架。

    紙飛機在她書桌前轉了個彎,降落在院子裡。

    辛月起身去院子裡撿起紙飛機,這次上面寫了字∶

    【泡麵吃完了】

    潦潦五個字,一如往常不帶標點符號。

    這次辛月沒有直接扯起嗓子回他,而是也把話寫到紙飛機上,然後扔給他。

    【今晚吃雞,你要來嗎?】

    看到紙飛機上的話後,陳江野將筆在手間轉了一圈,繼續在飛機上寫∶

    【來】

    再一次收到他扔過來的紙飛機的時候,辛月笑了笑,不因為別的,只是覺得他倆這種交流方式蠻特別,雖然嚴格意義上講就是傳紙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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