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老戲骨的第二春】

  老馬克斯的全名叫作「馬克斯-馮.西多」，1955年初次登舞便被大導演英格瑪.柏格曼相中，此後十年他拍攝了十多部伯格曼的作品，其中多數已成為不朽經典。

  馬克斯擅長扮演壓迫性的嚴厲人物，在1965年為好萊塢大製作《萬王之王》中扮演耶穌。之後足跡遍布世界各地影壇。在美國影片中常演那些固執己見、毫無幽默感的角色，是好萊塢一位重要的性格配角。有趣的是：老馬克斯是惟一一位既演過「耶穌」又演過「魔鬼」的銀幕演員。

  不過話說回來，馬克斯的走紅與大導演伯格曼不無關係，正是伯格曼的慧眼識英才，才把馬克斯逐步捧紅。可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大導演伯格曼在好萊塢活躍了60多年，但他的事業在1976年卻受到嚴重挫折。當時他被指控逃漏所得稅，在一場拙劣的刑事偵查之後，他終止一系列待完成的製作，關閉他的工作室，並且自我放逐至德國八年。

  在此期間，作為伯格曼御用演員的馬克斯，也很倒霉地捲入了這場刑事訴訟中，雖然偶爾能夠接拍一些電影，卻只能充當一些無關緊要的配角。逐漸地，他接片的數量越來越少，從1987年到現在，幾乎無戲可拍。為了生存，馬克斯只好靠自己原先積累的手藝活兒，製造電影道具，租賃和銷售電影器材來支撐生活。

  聽完馬克斯的話以後，易飛揚不禁感嘆世事無常，尤其這些做明星的，沉浮自知。

  「不說那些了，來，我們干一杯。」馬克斯打開一瓶珍藏的威士忌，給易飛揚倒了一杯，遞給他。

  易飛揚也不客氣，嘗了一口，豎起大拇指贊道：「很不錯的麥芽威士忌。」

  馬克斯一笑，「能喝出是麥芽威士忌證明你是也行家，再來一杯。」

  易飛揚忙搖手道：「不了，再喝的話我怕把你這瓶酒喝光。」

  馬克斯聳聳肩，「這算什麼，當初我紅的時候，這種好酒簡直當水喝。不過現在是喝不起了……」說完拿著酒杯，咕嘟嘟，一口氣將杯子中的威士忌喝完。

  易飛揚當然理解他的心情，作為好萊塢當紅的一線明星，他輝煌過，現在卻落到了這步田地，巨大的落差會讓任何人都難以接受。

  好萊塢沒有什麼人情，這裡只有一樣東西行得通，那就是錢！只要你能給製片廠帶來滾滾的收益，那些製片人就被把你當作親爹供著，可你一旦不能給他們掙錢的話，那就只能捲鋪蓋走人。

  易飛揚看著馬克斯，心裡突然生出幾分同情起來。

  幾縷緩緩下落的陽光透過雜亂無章的雜貨鋪照在他的臉上，滄桑，衰老，慈祥，只有那一雙想要麻醉自己的眸子，卻依舊顯得格外明亮，給人一種挑戰上帝，蔑視世俗的睿智感。

  看著這張屬性怪異的臉，易飛揚心中突然湧起一個念頭，這不正是自己期待中的「豎鋸」嗎！？

  在《電鋸驚魂》這部戲的劇本設定中，「豎鋸」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並且身患絕症的中老年人，因為自己不順利的婚姻生活和絕症，這個老爺子在自殺失敗後決定自封為上帝，去挑選一些整天碌碌無為的人來作為試煉的目標，試煉的過程是各種匪夷所思的陷阱和殘酷的謎題，招招致命。如果通過試煉，就能繼續活下去。

  可以說本身沒有戰鬥力的豎鋸，卻擁有和漢尼拔一樣強大的心理素質，總是將局勢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將看起來比他強壯很多的測試目標玩弄於鼓掌之間，在陷阱設置和對局勢的把控方面甚至高出漢尼拔一籌，所以儘管他沒有漢尼拔的身體素質，但在綜合殺傷力方面以及玩弄血漿的手段上要高於漢尼拔。

  記得不錯，前世的時候扮演「豎鋸」這個角色的是老演員托賓.貝爾，此君經常出演罪犯、連環殺手之類角色，因此才把「豎鋸」這個角色詮釋的淋漓盡致。本來易飛揚有打算邀請這位老演員參演，不過現在……易飛揚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更合適的人選。

  於是，面對這個看似落魄的老演員，這個看著弱不禁風，實則演技了得，還能像劇中「豎鋸」一樣打造一手好刑具的老頭，易飛揚用非常誠懇的語氣說：「馬克斯先生，我代表夢幻影業公司，《電鋸驚魂》劇組邀請你出演這部戲的男主角，您……願意嗎？！」

  易飛揚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男人通過自己這部電影很有可能會東山再起，而這部《電鋸驚魂》也會因為這個男人而一跑走紅。

  想想看，馬克斯要形象有形象，要演技有演技，還是曾經的當紅明星，僅此一點就可以引起那些報紙和觀眾的關注了，再加精彩的劇本，呵呵，絕配！

  「哈，你說什麼？我，男主角？！」正在喝著威士忌品嘗苦大仇深的馬克斯-馮.西多，聽到易飛揚的話後，差點一口酒噴出來。

  「咳咳，夥計，老兄……哦不，小伙子，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不要因為喝了我幾杯不錯的威士忌，就做出這麼令人驚訝的邀請……」

  「不，我不是因為您的威士忌……」

  「那就是因為可憐我嘍……這個我知道，誰聽了我的故事都會心生憐憫，會在心裏面說，看看這個可憐的老頭兒，曾經風光過，現在卻半死不活……」

  「不，也不是因為可憐你。」易飛揚篤定地說，「我之所以邀請您出演這部戲，完全是因為你適合這裡的角色！」

  「角色？什麼角色？難道說有一部戲的男主角會是糟老頭子嗎？哦上帝呀，別開玩笑了，」馬克斯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落寞神情，「雖然我現在不怎麼拍電影，但我也知道，現在的電影男主角不是帥哥就是俊男，而那些故事更是風花雪月的愛情故事，或者場面火爆火爆的動作片，再誇張一些，恐怕只有像萊斯利-尼爾森那白頭佬才能那麼大器晚成地走紅，並且不斷地做男主再做男主！」

  如果不是易飛揚對「萊斯利-尼爾森」有所認識，還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白頭佬」是誰。

  萊斯利-尼爾森好萊塢無厘頭電影的始祖，而且，香港影人早期在他的作品身上借鑑了很多橋段。此君入行極早，估計和馬克斯差不多少，一開始定位於英雄人物形象，但二十幾年始終默默無聞。到了80年代開始嘗試喜劇路線，並且靠著《逢凶化吉滿天飛》中的醫生角色，和《白頭神探》系列中笨手笨腳的偵探弗蘭克.德賓一炮而紅，算是初次嘗到了做明星的滋味，甚至到了現在，他還不斷地在戲中做主演搞笑，其喜劇風格已在當今影壇獨樹一幟。

  「雖然我不知道萊斯利-尼爾森為什麼能夠大器晚成，但我卻知道你面前就有一個重新走紅的機會！是的，請相信我的真誠，我們所要拍攝的這部戲，正好需要像您這樣的男主角，或者說老戲骨！」易飛揚無比真摯地說。

  易飛揚這番熱情洋溢的話，讓本來以為在開玩笑的馬克斯微微一愣，對於他來說，「男主角」這個曾經幾乎和自己劃等號的詞語，現在已經完全陌生了，但是從他顫抖的身體可以看出他內心的激動。

  馬克斯抬起頭看了易飛揚一眼，看著這麼年輕的華人導演，原本眼睛裡的狂熱一下子悉數退去，重新流露出蒼涼。

  「好了，夥計，你不要再開玩笑了！我看你年紀也不大，是的，頂多二十來歲吧，竟然說出這麼大的話來……拍電影可沒有你想像那樣簡單，是需要經驗和技巧的，不是隨便看上哪個老頭適合自己的角色，你就胡亂邀請他加盟……雖然我不是一般的老頭！」

  說完這些，馬克斯再次苦笑一下，然後大口灌了一口酒，轉臉望向牆壁上那些早已褪色的海報。自己曾經將大部分生命和青春奉獻在了這些電影上面，可是自己得到了什麼？一副快要老朽的骨頭而已……

  歲月不饒人，耀眼星光早已褪去光輝！

  馬克斯嘴巴上說得憤憤有力，可是在易飛揚看來，他越是這樣激動，越能顯現出他對電影的那份愛，那份刻骨銘心的愛，僅僅憑藉這個，自己就有足夠的理由說服他了。

  如果老傢伙能夠和自己一樣看到未來的話，或許他就不會這說了，試想，前世史泰龍，施瓦辛格，但丁-西頓德尼羅，這幫老戲骨，哪個不是五六十歲了還散發清楚，不斷地做主角演戲？什麼《敢死隊》，《金蟬脫殼》，還有《旗鼓相當》等等，可以說，老演員在未來的好萊塢，越老越辣，根本就是寶貝級的人物。

  不過很可惜，老馬克斯根本看不到這些，因此易飛揚只能從其它方面來說服他。

  於是就見易飛揚很輕鬆地從兜里摸出一張名片來，遞給老頭，「或許你說得很對，對於拍攝電影我是沒有太多的經驗，不過至少我還拍攝過幾部不是嗎？」

  馬克斯不明白易飛揚為什麼要給他名片，隨即看了一眼……「夢幻影業」，草，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老頭絞盡腦汁想著。

  易飛揚卻讓人很蛋疼地眯眯笑著。

  須臾，老馬克斯說：「你這家公司好像有點名氣，Fei~YangYi，這是你嗎？」

  「沒錯，是我，如假包換。」

  「你就是那個華人導演，拍攝過《女巫》那個？」馬克斯似乎想起了什麼。

  「不不，《女巫》是我買下了版權，我拍攝的是《鬼影實錄》，還有《拯救女兵瑞秋》……」

  「哦上帝呀，我想起來了！」馬克斯一拍腦門。「是的，你那兩部戲我都看過，尤其那部《拯救女兵瑞秋》，我足足看了三遍，當然，是沖女主角那尤物般的身段去的……」

  「不說你不知道，當初我所擁有的簡直讓你想像不到，假如不是因為伯格曼導演那樁倒霉的偷稅醜聞，或許現在的我還躺在浴盆里美滋滋地洗著熱水澡，身邊是四個大屁股的金髮美女……哦上帝呀，那才是我真正應該擁有的生活……可是現在呢，我只能依靠那些該死的威士忌，在夢中幽會我那些可愛的金髮尤物們！」

  考，這還是個老色狼！

  易飛揚莞爾。

  「那麼現在，你能不能把這部什麼《電鋸驚魂》的劇本給我看看？」再認清楚了易飛揚的實力以後，老馬克斯似乎做出了某種決定，咬緊嘴唇，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在顫抖！這麼多年來，他把自己和曾經深愛的電影人為地隔離開來，甚至是那些熟悉的術語，他活在酒精和昔日的輝煌里，曾幾何時，他覺得自己就這樣過完剩下的生命時光，可他沒有料到眼前卻又突然冒出一個機會來，讓自己重新走上表演舞台，重新迎接掌聲的機會！

  是的，我要抓牢它！如果它值得期待的話！

  「很對不起！」易飛揚聳聳肩說道，「我們今天本來是訂製拍戲所用的道具，沒想到會碰到你，所以，根本就沒帶劇本……」

  「呵呵，可以理解，哪個導演會把劇本隨時帶在身上……」馬克斯一副很遺憾的模樣。

  對於一名優秀的演員來說，斟酌劇本是最基本的功課，也是選擇要不要接拍一部戲的關鍵所在。

  劇本劇本，一劇之本！

  可以說一部戲的精華，基本上都濃縮在這小小的劇本里。

  眼看馬克斯失望的表情，易飛揚笑了笑說：「不過你如果願意，我可以把這部戲的故事詳細地講給你聽……」

  「講故事？該死，我已經很久沒有聽睡前故事了……自從我那可憐的老爸死掉以後。」馬克斯喝了一口酒，「那就來吧，我洗耳恭聽。」

  易飛揚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能不能打動眼前這個老戲骨，就看自己這舌戰蓮花的口才了。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思路，思忖著怎樣才能把這個老頭給勾搭進故事裡面去。

  哎，要不說做導演難呢，不僅要有一門很好的口技，還要會紅袖飄香主動勾搭人……現在，他就開始「勾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