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是不是好人】

  「咦，都凌晨三點了啊？」坐在電腦前的易飛揚忙活了一天，無意間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才發現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他放下滑鼠，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隨手耍了幾下拳，這才突然感到一陣陣飢餓，便去周圍找東西吃。

  幸好胖子高家寶給他打包的一些東西還沒吃完，隨便塞進微波爐打熱一下，然後倒了一杯熱開水，拿出包子來，就著杯子中的熱水，飢腸轆轆地開吃起來。

  就在易飛揚大口大口吃著的時候，這時候，手機響了。

  易飛揚以為是海瑟薇打來的，最近她總是很晚打電話給自己，「查看」自己是否休息。

  但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大象亨利。

  亨利這傢伙怎麼會這時候給自己打電話？！

  該不會是催促自己趕快把電影剪輯好，等著上映吧？！

  易飛揚吞下口中的包子，疑惑地接通，笑道：「嗨，亨利，是你嗎，你怎麼這麼早給我打電話，現在才凌晨三點鐘！」

  「嗨，易，是的，是我。」正是大象亨利的聲音，只是氣息有些不足，「很對不起，打攪你休息了。」

  「哦，也沒什麼，我剛剛正在吃東西。」

  「那你電影剪得怎麼樣了？」電話那頭的語氣有些虛弱無力。

  易飛揚一邊啃著包子，一邊道：「還行，這個工作就是一個不停地組合的過程，就像裝配汽車一樣，現在只差輪子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急速奔跑。」他笑了笑，語氣興奮地道：「嘿，實際上我已經剪好一大半了，預計再過兩天，你就能看到最終的電影成品了。」

  「啊，是嗎？」大象亨利接下來卻沒有說「我很期待」，而是微嘆一聲，道：「但是，我可能看不到了。」

  易飛揚聞言皺起了眉頭，亨利怎麼了？他把水杯放下，關心問道：「怎麼會呢，夥計，這可是你一直期待的，到時候還要請你去參加首映呢！」

  那邊沉默了一下，最後說：「易，我……快要死了。」

  易飛揚一愣，然後撲哧一笑，「夥計，大半夜你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說笑嗎？這可不好笑。」

  「我是說的真的，易，我現在在醫院，醫生說我快不行了，你能來看看我嗎？」那邊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甚至有些氣喘吁吁。

  易飛揚這才覺得不對頭。

  電話那頭，大象亨利用最後的聲音說：「我現在感覺好孤獨，沒有一個朋友！」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易飛揚卻能感受到他的心酸。

  「堅持住，夥計，你在哪裡？我馬上過去！」

  ……

  聖保羅醫院，是洛杉磯最為知名的大醫院。

  當易飛揚開車來到醫院的時候，加護病房內，大象亨利正躺在床上，嘴上罩著氧氣罩，手臂上打著點滴，雙眼孤獨，寂寥地望著天花板。

  短短才幾天不見，原本無比胖大的大象亨利，明顯瘦了一圈，臉上一層死灰色，看起來病得很重。

  看見易飛揚進來，大象亨利嘴唇動了動，意思是讓易飛揚把他的氧氣罩拿下來。

  易飛揚詢問了身邊的護士，得到了允許，他這才幫亨利摘掉氧氣罩。

  「嘿，易，我的夥計，沒想到你真得來了。」大象亨利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怎麼會這樣？」易飛揚問。

  亨利笑笑，「那個該死的醫生騙了我，說我能再活兩年來著，不過看樣子，顯然他是錯了！」

  「都這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夥計，放輕鬆，要死的人是我，不是嗎？咳咳！」亨利說，「其實我一直都在等這一天，可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麼快。」

  易飛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安慰道：「你不要想那麼多，一切都會好起來，你很快就能出院。」

  大象亨利搖搖頭，「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剛才我睡了一會兒，我夢到了我的老婆和女兒，她們在向我招手……這麼久不見，我的女兒似乎又長高了一些，都快成小美人了，我還記得她把掉了的乳牙，藏在枕頭下面的情況，說那樣牙仙子就會找到她，幫助她完成願望……易，你知道我那小可愛的願望是什麼嗎？」

  易飛揚搖了搖頭，「不知道。」

  「她的願望是有一天我能趴在地上當大馬給她騎……一直以來我都因為身體太胖趴不下去……不過現在好了，我好像瘦了許多，見了她也能夠讓她騎大馬了……」

  大象亨利的聲音變得微弱，呼吸有些急促，易飛揚急忙將氧氣罩罩在他嘴上，讓他猛吸幾口。

  一滴渾濁的淚水從大象亨利的眼角滑下。他說：「易，我真得很沒用，連女兒最後的願望都沒能滿足，我不是一個好爸爸，也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是一個好人……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孤獨地死去……」

  「你別說了，夥計，不是還有我在你身邊嗎？我說過，你會好起來的。」易飛揚說。

  「不管如何，我要謝謝你，親愛的易……謝謝你能夠來看我，謝謝你呆在我身邊……說實話，我真得很怕，怕自己就這樣靜悄悄的死去，像無足輕重的一片雪花，太陽一出來，立馬就消融在大地上……不過，幸虧有你，也是你讓我知道了，原來幫助人是這麼的快樂……」大象亨利的氣色似乎好了許多，臉上洋溢著光彩。

  易飛揚卻知道，他這是迴光返照。

  「我真的很快樂，在過去的幾天裡，看到人們的歡笑，對我不斷地說著謝謝……從來沒人對我說過謝謝，不是嗎？」大象亨利呢喃著，「對了，易，外面還下雪嗎？我怎麼聽不到雪花落地的聲音……咳咳，你能不能把窗戶打開？」

  「雪已經停了，亨利，你不用擔心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們了。」易飛揚明白他的心思。

  「我……我真的好想站起來，去看一看，看看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真的，咳咳，上帝啊，求你原諒我吧！」他的眼淚流了出來。

  易飛揚幫他擦拭眼淚。

  亨利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睛死死地盯著易飛揚，易飛揚開口要叫醫生，卻被大象亨利一把拉住。

  「不用……叫了。易，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你問……」

  「我……到底……是不是……好人？」

  對於這個問題，易飛揚還真不好回答，他握了握亨利的手，最後說：「夥計，你是壞蛋中的好人來著！」

  大象亨利笑了，他鬆開了易飛揚的手，旁邊心臟感應器的線路發出滴的一聲，成了一條直線。

  大象亨利嘴角含笑，離開了這個世界。

  易飛揚握著他的手，久久不語。

  窗外，一片雪花飄了進來，外面，又下雪了！

  ……

  大象亨利的去世，並未在好萊塢颳起任何的風波，這個曾經叱吒地下電影世界的色情大亨，最後在易飛揚的陪伴下，走完了人生最後的一刻。

  他生前是個混蛋，很多人眼中的惡棍，色情頭子，死後也沒有什麼人記得他，甚至那些報刊雜誌上也沒怎麼提他去世的事情。

  他走得這麼默默無聞。

  走的這麼突然。

  在大象亨利離世當天，易飛揚見到了他委託的私人律師。

  那名私人律師對易飛揚說，大象亨利已經立下了遺囑，原本和易飛揚簽訂的合約會按照計劃照樣執行，只要新拍的電影受到歡迎，票房能夠超過1000萬美金，那麼TOP電影公司將會把旗下市價3000萬美金的八家電影院線，以2400萬的價格轉讓給夢幻影業公司。

  當聽到這裡的時候，易飛揚明白了，大象亨利還是夠朋友的，明明知道自己手中只有2400萬的資金，就非常大方地折價了600萬，不愧是個好朋友！

  不過接下來那私人律師又說了，TOP電影公司明顯會解散，希望易飛揚看在節省600萬美金的情誼上，收留那些公司職員。因為大象亨利覺得，那麼多人幫自己那麼多年，自己就這麼撒手一走，太不仗義了，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們找個好去處，而無疑，新近風頭正勁的夢幻影業絕對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個傢伙，讓自己節省600萬，僅僅是為了讓自己收留他那些員工！

  易飛揚再次被大象亨利的苦心所感動。

  實際上，就算大象亨利不這麼設計，易飛揚也會義不容辭地幫助這些人，何況，他旗下夢幻影業剛成立不久，正是需要人的時候。

  接下來易飛揚還了解到了，大象亨利去世以後，他那部分龐大的家業除了一部分分給一些很久都不再來往的「親戚」之外，剩餘的成立了一個救助基金，日後負責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可以說，大象亨利把自己的身後事安排的妥妥噹噹，至少上了天國也可以咧嘴笑了。

  在這些身後事中，當然也包括他一直念念不忘，卻還未正式上映的《拯救女兵瑞秋》。

  按照他私人律師所說，在大象亨利住院之前，實際上已經安排好了這部戲上映前的所有準備，包括送審，院線安排，以及新聞發布會……

  本來，大象亨利也是要出席這場首映新聞發布會的，不過現在，很顯然他參加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