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拍攝《活埋》】

  俗話說得好，好事多磨，何況是17天內拍三部電影。

  10月13日，下午5點鐘。

  《活埋》拍攝現場。

  美國有很多城市位於沙漠中，最有名的則是賭城拉斯維加斯。不過《活埋》劇組可沒那種好運氣去拉斯維加斯拍片。

  他們在洛杉磯的西北部沙漠地帶，這裡四季氣候乾燥，放眼看去，不管是房屋還是建築，全都非常漂亮整齊，就像沙漠中的綠洲一樣，當然，這些都是用錢燒出來的。

  作為第一次做導演的傑克－布萊克，說實話，他的內心很忐忑不安。對於他來說，面臨的不僅僅是把《活埋》這部戲在最短的時間內拍攝完畢的問題，而是用這部戲來證明自己，這，才是最重要的。

  猶太人說的，即使一頭豬，也有它的市場價格，何況一個人？

  因此，每一人，都有自己的價值。

  胖子傑克從大學開始，就是別人歧視的對象。人們嘲笑他的胖，譏笑他的笨拙。他自卑，沒自信，只好用外表那種無所謂的微笑來偽裝自己是多麼放蕩不羈，是多麼的不放在心上。

  可實際上呢，胖子也有春天，笨蛋也有理想。

  傑克－布萊克的理想就是做編劇，做演員，能夠在舞台上抬頭挺胸，接受大家的歡呼。

  可是這個理想是那麼遙遠，因為外形問題，他只能躲在幕後做一些零碎的配音工作，要麼就很悲哀地扮演一些小丑，笨蛋，傻瓜，或者白痴這樣的角色。

  為什麼我要這樣？

  傑克－布萊克無數次問自己。

  我並不比別人笨，也不比別人傻，如果說罪過的話，只是比別人胖了一點點。

  上帝呀，難道這就是對我的懲罰？！

  我不服氣！

  胖子傑克對自己說。

  我要證明自己，自己這大大的肚子，不是草包，是才華！

  如今，親愛的易飛揚給了自己機會，一定要把握住，是的，要把握住！

  胖子傑克越是這種鄭重地提醒自己，在拍戲的時候就越發的緊張，放不開手腳。

  而作為這部戲主演的傑克－吉倫希爾，很快就發覺了這一個問題。

  吉倫希爾出身於演藝世家，姐姐是演員，母親是製片人，父親更是導演。因此對於拍戲的流程還有掌控，他基本上都很熟悉。

  吉倫希爾不明白，易飛揚為什麼要讓這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的菜鳥胖子來做這部戲的導演，並且私底下告訴自己，讓自己幫助對方。

  可能易飛揚和這個胖子是很好的朋友吧。

  中國人一向都喜歡講情誼的，不是嗎？就像他們逢年過節喜歡送禮，送紅包一樣。

  一開始的時候，吉倫希爾還能忍受胖子導演的笨拙，畢竟大家剛剛合作，還是要給一些面子的。可是很快，吉倫希爾就忍受不了胖子的拍攝速度了。

  尤其作為這部戲的男主角，很多鏡頭在吉倫希爾看來都應該一遍過的時候，卻生生被這個熊貓胖子喊卡機。

  「該死！又要重來！」

  「上帝呀，他究竟懂不懂拍攝？」

  「鏡頭對著我好嗎，夥計，我們是在拍電影，不是在搞街頭採訪！」

  ……

  在吉倫希爾看來，之所以不斷地N機再N機，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過錯，是這個該死的胖子，根本不懂得左右拍攝的角度和進程，是的，他根本就是個笨蛋！

  可憐的中國易，竟然挑選了這麼一個貨色來執導這部戲！

  終於，在拍攝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年輕氣盛的吉倫希爾再也忍受不住了。

  「該死，你是怎麼做導演的？你會不會做導演？你究竟長了一顆什麼腦袋？！」

  吉倫希爾對著導演傑克－布萊克，當場咆哮。

  瞬間，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場面，驚呆了。

  男主角當場吼吼導演，前所未聞。

  太讓人意外了。

  眼看話已經出口，吉倫希爾也豁出去了，早憋了一肚子氣，這時候全部吼吼出來。

  「該死！你到底明不明白什麼才是電影？你知道該怎麼站在攝影機指揮演員工作嗎？你有過身邊有無數雙關注的眼睛時心底的那份激動嗎？！你幻想過自己的電影獲得成功時從電影院裡傳出來的山呼海嘯般的掌聲好口哨聲嗎？！你知道攝影機怎麼推拉搖移，剪片如何剪輯嗎？！你不知道，你只不過是個被人推到導演這個位子上的死胖子而已！做導演不是這麼簡單的！所以，夥計，別做夢了，趕緊回家擦擦屁股睡覺吧。」吉倫希爾咆哮著喊出一連串的話，然後用不屑的目光看著目瞪口呆的傑克－布萊克。

  胖子即可－布萊克也被吉倫希爾的當場爆吼給搞得泥化了，就算他臉皮再厚，平日裡再怎麼嘻哈，裝得無所謂，此刻也面紅耳赤，整個人恨不得鑽進地縫裡。

  可是半天他才回過神來，該死，我是導演啊，我怎麼被一個演員給罵了？！

  「你說什麼？混蛋！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價我？該死，你只是一個演員懂嗎？一個被我們公司請回來拍戲的傢伙！我可以立馬趕你走！是的，混蛋！」

  胖子猶如憤怒的小牛犢子，對著吉倫希爾就是一通大罵。

  「還有剛才，你說什麼？是的沒錯，我是剛做導演，還不知道站在攝影機跟前的感受，我也沒有任何拍片的經驗，更沒有受到觀眾的歡迎，但是我問你，史匹柏難倒天生就會拍電影嗎？盧卡斯難倒天生就是當導演的料嗎？！我傑克－布萊克既然被推到今天這個位子上，我就有信心做到最好！可是你呢，你算什麼狗屁演員？有誰見過像你這麼不服從命令，並且對著導演大吼大叫的主角？！哦，該死的上帝呀，你太讓我火大了，知道嗎？我要你滾蛋，現在就開始滾蛋！我們《活埋》劇組再也不需要你！」

  胖子傑克越說嗓門越大，越說越覺得底氣十足。

  是啊，我是導演，我怕誰？！

  「哈，這可是你說的！從現在開始，夥計，我吉倫希爾向上帝發誓，這部戲，老子不拍了！」傑克－吉倫希爾說完，甩手就要離開，卻被幾名劇組的同事給拉住了。

  「消消氣，大家都消消氣！」負責拍攝的攝影師說，「我看大家都有些累了，導演，不如先休息一下好嗎？」攝影師徵詢胖子傑克的意見。

  傑克－布萊克無所謂的擺一下手，劇組暫時解散。

  眼看人們散開，胖子傑克這才吐了一口氣，隨即一屁股坐在了空地上，傻呆呆地想事情。

  「難道說，做導演真得這麼難？該死，我怎麼連一個演員都掌控不了？」胖子嘟囔著。

  然後他想起了易飛揚在任命他為《活埋》這部戲導演時，所說的話。

  「你叫傑克，他也叫傑克，我希望你們『雙J』能夠帶給我奇蹟！」

  此話記憶猶新，猶在耳邊。

  可是現在呢，自己竟然好與自己同名的傢伙吵翻了，是的，徹底吵翻了！

  當著全劇組的面兒，就差打起來了。

  胖子傑克心中一陣淒涼，看起來，自己這部戲是完成不了了，該死的混蛋，一點都不體諒人！難道就不明白這是人家第一次做導演嗎？出些問題也是不可避免的，你那麼大聲吼吼幹嘛？該死的混蛋，真是該死！

  胖子有些絕望了，自己第一次做導演，就要胎死腹中？！

  他有些心情沮喪地撥通了易飛揚的電話，很簡單，希望他能夠理解自己，另派賢能來執導這部戲，總之，自己是不成了。

  可是當他撥通電話，把發生的一切告訴易飛揚以後。易飛揚只是很簡單地說了一句，「做事要有始有終，就算你拍出的真是一部爛片，我也不會怪你！繼續努力吧，只要你堅持下去，就是戰勝了自己！」

  易飛揚的話語很平淡，也沒有太多的激勵，可是胖子傑克聽了卻是鼻頭一酸，眼淚差點就吧嗒流了出來。

  無它，只因易飛揚對他無條件的信任！

  士為知己者死！

  胖子傑克－布萊克雖然不知道這句中國的老話，可他心中卻泛起了這種異常的念頭。

  是的，我不能消極，我不能就此承認失敗！

  這是我的第一部戲！

  這是我做導演，證明自己的第一次機會！

  我不能就此放棄！

  是的，絕不能！

  胖子握緊拳頭，狠狠地捶在了地上。

  ……

  十月份的加州沙漠，氣候變化格外的明顯。

  白天拍戲還烈日炎炎，到了晚上，卻突然冷風凌烈。

  原本蒸騰著熱氣的沙漠，似乎變成了大胃口的冰原，一口氣就把那炎熱吞噬的一乾二淨，換來的是，入骨的寒冷。

  吉倫希爾耷拉著腿兒，就這樣坐在演戲用的道具……棺材上面，望著不遠處寒風席捲而起的沙子。

  那細沙隨風起舞，在朦朧的夜色中猶如騰起的黃色紗霧，顯得格外顯眼。

  吉倫希爾狠狠地抽了一口煙，他不太明白自己為何還沒離開，是不願意離開這個劇組，還是對那個討厭的笨蛋導演抱有希望？！

  是啊，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這麼意氣用事呢？

  吉倫希爾問自己。

  菸頭在夜色中隱滅，像他起伏不定的心。

  就在這時，背後腳步聲響起。

  沙沙的聲音，越來越近。

  「嗨，傑克，」竟然是胖子導演的聲音。「我可以坐下來嗎？」說得很是心平氣和，絲毫不像吵過架的樣子。

  吉倫希爾點點頭，胖子直接在棺材上和他並排坐下，胖子手中擺弄著一根枯草。

  兩人都不說話。

  那枯草在胖子手中不斷地變幻花樣，很快，竟然被編織成一隻草色的蚱蜢。

  胖子將手中的「蚱蜢」來回擺動著，看著正在抽菸的吉倫希爾，吸了一下鼻子，然後開口：「能不能也給我來一根？」

  吉倫希爾不答話，須臾，摸了摸身上，掏出煙盒來……

  胖子傑克抽出一根煙，似乎有些好不好意思地又對吉倫希爾說：「夥計，能不能再借個火？」

  吉倫希爾把菸頭遞給他。

  胖子捏著菸頭，把自己的香菸點著，然後把菸頭還過去，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對著屁股下的棺材感慨道：「哈，想不到這裡會這麼冷，如果能躺在這該死的棺材裡來一根也不錯！」

  吉倫希爾不理會他，目光遙望夜空。

  胖子覺得沒趣，說：「你這個仰望星空的姿態真帥。」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說這個？」吉倫希爾好不容易開了口。

  「哦不是，我是想說……我們兩人都不是小孩子了，是的，我是想說這個來著！」胖子乾笑。

  「還有呢……」

  「還有……今天對不起了！」

  該死，為了這部戲，胖子豁了出去。

  「你說的沒錯，我真的是沒什麼導演經驗！是的，像傻瓜一樣，很多事情都拿不準！我需要你的幫忙，夥計，需要你回來，需要你提醒我，真得！」

  吉倫希爾沒想到胖子的態度變化這麼快，反倒愣了一下。

  胖子狠狠地抽口煙，說：「我真得很想把這部戲拍完，不管它是好是壞！雖然我到現在還不明白，為什麼親愛的易要把這麼重要的責任交給我，交給我這個不中用的傢伙！」

  「從大學到現在，我從沒做好過一件事情。說了你別笑，我是在別人的嘲笑中長大的，他們譏笑我長得胖，譏笑我笨拙，笑我白痴，笨蛋……這些我都能忍，我也都忍了下來，可是現在，我只是想要抓住屬於我的機會！是的，夥計，我的機會！我好不容易才盼到的機會！」

  胖子眼角濕潤了。然後，一頭倒在了吉倫希爾的懷裡。

  吉倫希爾徹底驚呆了。

  胖子眼淚鼻涕橫流，「拜託了，你就幫幫我吧！我們一起努力，把這部戲拍好，好不好？」

  吉倫希爾這才清醒過來，第一反應是，立馬把這個死胖子從懷中推開。

  「嗨，夥計，不要這樣，你這樣讓我很為難……」

  「不，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胖子死皮賴臉。

  吉倫希爾推了幾次，都沒把胖子推開，對方體格實在太重了。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劇組成員的話聲。

  吉倫希爾生怕這副模樣被人看見，「好了，我答應你，快點起來，你這個該死的傢伙！」

  「哈哈，這可是你說的！」胖子「破涕為笑」。

  吉倫希爾，無語。

  既然大家都敞開了，那麼也就不必在遮掩什麼。

  畢竟能夠在爭吵以後繼續坐在一起，一切都是為了拍戲。

  吉倫希爾自認是個好演員。

  胖子自認想做一個好導演。

  是啊，既然大家都有理想，那麼何不一起攜手合作呢？

  爭吵只會讓人看笑話，不是嗎？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坦誠布公地互相聊了起來。

  胖子傑克說，拍攝這部戲的時候自己看了愛倫－坡的小說。

  愛倫－坡是美國最偉大的偵探小說鼻祖，恐怖小說之王，在恐怖驚秫小說領域內，他絕對是老子天下第一。不說別的，單單他那幾篇《黑貓》，《泄密的心》，還有《陷坑與鐘擺》，簡直是驚秫恐怖小說中的極品。

  不過最近不胖子正在研究的卻是愛倫－坡最為人知的那部《厄舍府的倒塌》，原因這是第一部描寫「人被活埋「的恐怖小說。

  胖子希望自己能夠從這部小說中汲取靈感，同樣的「活埋「，有著怎麼的不同感受？

  聽完胖子的話，吉倫希爾不禁一愣，因為他最近也在看這部小說，並且他是地地道道的愛倫－坡書迷。

  難得啊，兩人竟然找到了「共同語言」。尤其這共同預言還是對於拍戲有益的事兒。

  於是兩人就開始談天說地，聊起了《厄舍府的倒塌》，聊起了《停止呼吸》，聊起了愛倫－坡的悲苦和神秘，聊起了《活埋》這部戲該如何拍攝，如何讓處理……

  時間慢慢過去，熟悉和默契，開始慢慢地融合在一起。

  夜幕下，

  這裡的沙漠，

  不再寒冷。

  （陪老媽去醫院看病，更新晚了，請大家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