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茶葉蛋的傳說】

  汽車嗡鳴，易飛揚上了原本屬於蛇頭刀疤臉的越野車。胖子高大寶在車內瞪著他，問：「阿揚，我和你做朋友這麼久，怎麼就不知道你這麼能打？」

  易飛揚呵呵一笑，「每個人都有秘密，所以，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腳下用力一踩油門，越野車的輪子拋起一陣泥濘，然後像野牛一樣就沖了出去。

  行使不遠，胖子看見路邊有一座電話亭，就對易飛揚嚷嚷道：「停車，快停車！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報平安先！」

  易飛揚一個神龍擺尾，將越野車停住。

  胖子忙不迭地鑽進電話亭，摸了硬幣投進去……易飛揚則躲在一旁，摸出一盒煙來，用手指彈了彈，一顆煙蹦出，他帥氣地張口咬著……

  煙霧裊裊，在這個大雨淋漓中，顯得格外朦朧。一顆煙差不多吸完了，易飛揚用夾著香菸的手指撓了撓眉梢：「胖子，你打完沒有？」

  「沒有，等一下。」胖子抱著電話哭得稀里嘩啦，說自己很好，已經來到了美國，不要掛念云云。

  好不容易等他打完電話，易飛揚腳下已經好幾個菸頭了。

  「阿揚，輪到你了，你也給家裡打個電話。」

  「我？還是算了。」易飛揚對於這從未見過面的「親人」感覺有些不自然。

  「什麼算了？那可是你老爸老媽，現在不知道多擔心你呢！」不由分說，胖子就幫易飛揚投了硬幣，然後把電話硬塞到他手裡。

  嘟嘟嘟嘟！！！

  一陣呼叫後。電話接通了。

  電話那頭一個急切的聲音道：「喂，是阿揚嗎？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易飛揚知道，電話那頭那位，應該就是自己的「便宜老媽」，原本他想淡然應付幾句的，不知為何，聽到對方那種焦急無比的聲音，一股熱流竟然隨著電話線湧進他的身體。

  「我……我很好，真的很好！你不用掛念我了！阿嚏！」一股冷氣襲來，易飛揚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電話那邊馬上傳來「老媽」關心的話，「阿揚，你怎麼了，是不是感冒了？感冒了要吃藥，要去看醫生，不要硬挺著。最好去唐人街看中醫，那些鬼佬醫生信不過的……」老媽習慣性地在那邊嘮叨開來。

  面對電話那邊的「嘮叨」，天不怕地不怕的某人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在前世的時候，易飛揚是個孤兒，從未有過親情的溫暖，即使在夢裡，親情也是那麼的難以觸摸，可是現在……那股熱流更溫暖了。

  「放心吧，老媽。」易飛揚第一次對著電話喊出「老媽」這個字眼，「我一定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還有，我和肥寶已經到了美國，只要一找到工作，很快就能寄錢回去！」

  易飛揚知道，原先的「自己」是因為欠帳跑路，他這一跑，等於把所有的麻煩都拋給了家裡，估計家裡那邊日子會很不好過。

  「阿揚，聽我說，錢你就別往這邊寄了，那些帳你老爸已經替你還了一部分……」電話那頭老媽沉默了一下，「你老爸賣了他那輛計程車，那些追債的也是人，不會把我們逼得太急……」

  「什麼？你是說老爸他……他賣了自己的車？」易飛揚愣了一下。

  易飛揚的老爸是一個很傳統的香港的士司機，原本辛苦了十幾年，三年前終於買了一輛屬於自己的車，能夠開著一輛屬於自己的車去載客，那種感覺對於他來說就是一種成就感。

  可沒想到，自己兒子欠了高利貸，逼得他不得不把自己辛苦買來的車賣掉，然後繼續干老本行，給別人開車。可以說，易飛揚這一跑路，算是徹底擊碎了他的夢！

  沒辦法，做人家老爸的大部分都是賠本買賣！

  「你老爸好著呢，能吃能喝，還在幫別人開車……如今的士司機的待遇也好了，可就是辛苦了一點，尤其坐的久了，腰椎方面有毛病……」老媽那頭的聲音變得很輕。

  一向不懂親情是何物的易飛揚，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要從眼睛中流出來，眼前，他仿佛看到了一個雙鬢染白的男子，辛苦地開著夜車，吃著冷飯，時不時地用手捶打了酸痛的腰杆……

  媽~的，太感人了！

  易飛揚暗自爆句粗口，這個電話再打大不下去了，又簡單地對著電話說了幾句安慰對方的話，再道一句「我很好，勿掛念」，易飛揚就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走出電話亭，易飛揚對著外面深吸一口氣，看著大雨淋漓的美國，突然揚起一股豪氣。

  不管如何，自己也要在這裡努力打拼，不為自己，也要為了電話那邊的人！為了讓他們生活的更好！

  「胖子，上車！」易飛揚緊了緊衣服。

  「阿揚，你剛才哭了嗎？」胖子上了車問。

  「沒有。」

  「那你眼睛怎麼這麼紅？」

  「煙燻的！」

  「你沒哭，我哭了。」胖子說，「阿揚，我想家。」

  易飛揚沉默了一下，拍拍胖子：「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好了，振作起來，現在怎麼走？」

  「哦，讓我看看。」胖子從新振作精神，從兜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美國地圖。這是他們事前準備好的東西，免得迷路。

  「我們現在是在這裡……準備去的地方是這裡……現在的方向是……」胖子看看漆黑的外面，大雨稀里嘩啦的，看個鳥啊。

  撓撓頭，「總之，往前走就是了！」胖子最後很不負責任地說。

  易飛揚加大油門，越野車吼的更瘋狂了。

  ……

  幾個小時以後。

  易飛揚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喂，肥寶，有沒有吃的？」

  胖子正在打盹，迷糊地睜開眼：「有啊！」說著就伸進兜里摸啊摸，摸了半天，才摸出三個茶葉蛋。

  「喏，就剩這些了！」

  「不會吧？這能填飽肚子？」

  「雖然不能，卻很有紀念意義……這三顆蛋是你老媽臨走前親手給你煮的！」

  「我老媽也太有愛了，竟然塞三茶葉蛋讓我跑路！」

  「那是當然，你媽的蛋可不是一般的蛋，你媽的蛋……」

  「打住！」易飛揚忙道，「你可不可以在提蛋的時候，別提我老媽？還有，我老媽給我煮的茶葉蛋，怎麼會在你兜里？」

  「這個……」胖子做賊心虛，「你之前不是昏倒了嘛，人家怕你把蛋蛋壓壞，所以就替你拿著了！」

  「奧，有心了！」

  「不可氣，不可氣，呵呵！」胖子笑得很委婉。「來，你吃一個先！」胖子剝了一個雞蛋塞到易飛揚嘴邊。

  易飛揚開著車，也不客氣，一嘴就把那茶葉蛋吞下，嚼了幾口嘟囔道：「你怎麼不吃？」

  「我這就吃，呵呵！」胖子張開嘴，一口吞下……倆雞蛋！

  易飛揚：「……？！」

  ……

  事實證明，揣著三個茶葉蛋玩偷渡，是一件很考驗肚子的事情。

  至少易飛揚的肚子就又開始打鼓了。

  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夜行車也很危險。

  幸虧這時候，易飛揚看見了旁邊一家汽車旅館。

  停下車，「走，我們吃東西去！」

  「可我們是偷渡來著……」胖子眼看易飛揚已經下車，咬咬牙，考，被抓也比餓死強！

  易飛揚渾身濕淋淋地推開旅館的大門，大門上的風鈴叮噹作響。

  旅館的餐廳內，兩個白人，一黑人顧客詫異地看著大步走進來的易飛揚。

  易飛揚抹一把臉上的雨水，絲毫不在意這些古怪的目光，徑直走到餐檯前，一屁股坐到轉椅上，然後用手指敲打櫃檯，對著那位沖泡咖啡的女服務員說：「美女，來兩份吃的，什麼都行！最好再來兩杯熱咖啡！」

  易飛揚的英文說得很流利，這讓稍後敢上的胖子很吃驚。

  以前阿揚的英語水準可是和自己一個級別啊，說話結結巴巴的，現在怎麼……易飛揚的變化，都快讓胖子麻木了。

  須臾，三明治，炸雞腿，薯條，還有剛剛加熱的咖啡端了上來。

  胖子狼吞虎咽，喝咖啡的時候燙的嘴唇直哆嗦，這廝竟然還一口氣喝完。如此彪悍吃相，看得三個鬼佬顧客目瞪口呆。

  易飛揚雖然也很餓，不過他的吃相就好看多了，至少他的咖啡是一口一口喝的，而不是仰起脖子直灌下去。

  「哇，好舒服啊！想不到美國的炸雞腿這麼好吃，連咖啡都這麼好喝……呃！」胖子打了一個幸福的飽嗝，然後扭頭問易飛揚，「阿揚，你吃好沒有？」

  易飛揚喝著咖啡，點了點頭。

  「服務員，買單！」一路上胖子難得出一次風頭，很風騷地瞅著那女服務員說。

  「一共十八美元。」女服務員說。

  「OK！」胖子伸手入自己的褲襠，在女服務員目瞪口呆中，胖子以摸鳥玩蛋極其猥瑣的姿勢，好不容易從褲襠內摸出一個塑膠袋來。

  塑膠袋防水防漏防偷竊，裡面緊緊地包裹著在香港那邊兌換的美金。

  「喏，這是二十美金！」胖子舔了一下嘴唇，沾著吐沫仔細地數了二十美金，然後遞給女服務員，遞錢的時候，還不忘故作帥氣地眨巴一下眼睛……

  女服務員接過錢，但覺一股尿臊味直衝霄漢……忙掩著鼻子，皺著眉頭道：「多謝惠顧。咳咳！」

  「哦，你太客氣了！不過，你好象還沒找我錢！」胖子操著半生不熟的英文說。

  女服務員愣住了，難道不給小費？

  胖子屁的小費概念，對於他來說，能省錢就省錢，尤其這些美金，兌換得很不容易呵。

  旁邊一個黑人大哥看不下去了，「嘿，我說夥計，你們不是偷渡來的？」

  沒等易飛揚捂住胖子的臭嘴，胖子已經開口，「咦，你怎麼知道？！」

  「……？！」

  黑人大哥和旁邊的白人立馬就變色了，看著他們，像是看到了瘟疫。

  見此情景，易飛揚乾脆利落，把插在腰間的手槍「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然後回頭笑眯眯地對那張大嘴巴的女服務員說：「勞煩你了，美女，再來兩份，打包！」

  胖子加一句：「記著找錢！」

  ……

  越野車重新發動，冒著大雨沖入公路。

  「對不起，阿揚，我不該多嘴的，要不然我們就可以在旅館住一晚的。」胖子低著頭，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易飛揚無所謂地聳聳肩：「沒事兒！早點開動，我們就能早點脫離危險！」

  「可是我們現在去哪兒？要不要看看地圖？」胖子又摸出了那張老弱病殘的美國地圖。

  易飛揚一把奪過去，把地圖撕成兩半丟掉。

  「阿揚，你做什麼呀？」胖子急忙問。

  「看這玩意沒用！」易飛揚握著方向盤，「我問你，美國什麼最出名？」

  「麥當勞。」

  「還有呢？」

  「肯德基。」

  「能不能少點吃的？」

  「那就是……」胖子搔搔腦門，突然靈光一閃，「好萊塢！我最喜歡看好萊塢的電影了！」

  易飛揚笑了，「OK，那麼我們就去好萊塢！」

  「好耶！我們去好萊塢！去看美女！去看明星！」胖子吼吼。

  易飛揚嘴角一翹，猛踩油門，汽車狂飆而出，輪子下掀起一陣泥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