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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1把狙,2把狙。

2023-12-13 17:29:49 作者: 烽火戲諸侯
  周小雀先是步距相等的細碎小步,最後大步,狂奔向守在樓梯口外的孔道德。

  橫生出一股勢如破竹的氣勢。

  川渝自古多遊俠豪傑,如今雖冷兵器和拳腳國術逐漸式微,但不乏一批碩果尚存隱於市井的高人,浙江老佛爺身邊能出一個左手刀無人能匹敵的滿清遺老姚尾巴,川渝未必就沒有與之媲美的老不死,周小雀從小就拜師學藝踏遍川渝兩地,有恆心毅力也有機緣巧合,前輩稱讚他人到中年便是手上功夫川渝第一,周小雀自然不是一斤半兩的本事。

  在即將與孔道德交鋒那一刻,手中開山刀大力甩出,卻不是朝孔道德而去,而是毫無徵兆地刺向坐在貨車駕駛席上的黃養神,虧得擋風玻璃還算結實,黃養神也足夠機靈,一歪腦袋,那柄鋒芒冷冽的開山刀插入椅座,周小雀說到底不是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梟雄,見孔道德缺了一條胳膊不想再占兵器上的便宜。

  論手腳功夫,別說小打小鬧痞子混混出身的黃養神,即便是馬虎能給龔紅泉熱身的李博也完全無法與周小雀相提並論,七八個更多靠腦子吃飯的黃養神交給周小雀對付也是悉數擊倒的份,余雲豹戰戰兢兢爬上貨車,遞給死黨一瓶白酒,生怕那猛人再飛出一把開山刀,黃養神抹了把汗灌了口酒,使勁拔了下那柄刀,愣是拔不出來,也不知道是給震懾得手腳發軟還是開山刀著實插入太深,南京大好前程已經鋪在腳下的黃養神陰沉沉盯著周小雀凌厲身影,咒罵道:「老闆說了頭頂有槍指著,讓我們撐一兩分鐘。我看是他手腳快還是子彈快。」

  已經跟陳浮生通上電話的龔紅泉笑著搖了搖頭,小雀還是擺脫不了死板僵硬的江湖道義的束縛,說到底還是武夫的命,若不是這樣龔紅泉這兩年也不會刻意栽培李博來做預備接班人,龔紅泉骨子裡並不喜歡李博那青年的刁鑽圓滑,只是在這個爾虞我詐比拼狠辣的社會,尤其是做他這一行,身居高位沒有鐵石心腸和毒蛇心機,不僅自己討不到好下場,還連累身邊人,龔紅泉不得不為妹妹龔小菊考慮終身大事,心中百感交集,龔紅泉抬頭瞥了眼某處窗口伸出來的兩條胳膊,兩把槍,左右開弓,雙槍將?喬麥資料上說陳二狗陣營里陳慶之玩刀驍勇至極,難道是他改行玩槍了?

  「陳二狗,我既然敢兩個人找上門,你還怕我揣了一身炸彈跟你同歸於盡?」龔紅泉冷笑道。

  「一分鐘內給我一個滿意理由,否則我也不跟你廢話,直接斃了你和周小雀。」電話那頭的陳浮生可不是一個胡亂擺譜充好漢的傻帽,他看《三國演義》最煩大陣前兩員大將先要廝殺一番,輸了的多半要導致大軍被敵軍趁勢一鼓作氣殺得哭爹喊娘,這不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幼稚無聊?陳浮生不吃這一套,如果不是擔心龔紅泉有後手玩什麼玉石俱焚,他早讓陳慶之開槍滅了這頭號心腹大患。

  「我來南京一半原因是給我妹子出一口氣,另一半是想要離開重慶給自己這20年賺到的錢全部漂白,我在重慶不是一家獨大,等我不得好死的仇家有一大票,你在南京也算勉強坐大,我估計想從你身上咬下肉和骨頭的也肯定不止一兩個,既然這樣,兩敗俱傷對誰都沒有好處,何不你我都退一步,海闊天空?」龔紅泉心平氣和道。

  獨臂孔道德腳法剛猛不失圓滑,在不用手的情況下竟然扛住了周小雀的幾波潮湧般攻勢。

  一記給自己留有餘地力道卻出奇深沉的中鞭腿甩向周小雀腰部,周小雀左手攔格,使用絕技岔手,連岔帶踢,若是常人,早就被周小雀乾淨利落的連擊給踹出兩三米開外,少了一條胳膊似乎反而平衡感更強的孔道德身體趁勢飛快迴旋,便是一記霸道的高鞭腿直衝周小雀頭部。

  剛灌了一口茅台試圖壓驚的余雲豹張大嘴巴,一口酒含在嘴裡愣是忘記吞下肚。

  周小雀嘴角冷笑,直來橫破,他的攔手橫勁不敢說天下第一,但對付這類腿法還是綽綽有餘,一黏一裹一擰,便將孔道德狠辣鞭腿卸去,趁孔道德落地平穩身形間隙,周小雀已經再將距離拉近半米,孔道德擅長腿,一旦近距離格鬥兩條腿卻是有勁使不出大打折扣,眼神一凜,一直不曾動靜右手攻向周小雀面門,這才讓人想起他只是斷了一條胳膊而不是兩手全廢。

  周小雀側身以豹子手一拭,左手閃電一抱,隨即猛地向自己左側一撕抖,看得旁人眼花繚亂,處亂不驚而動若奔雷,黃養神和余雲豹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孔道德在這一技巧陰柔力道剛猛的拉扯下立即被反跌出去,只是身體在空中翻滾了一圈半,最終落地時依舊安穩。

  一直在觀察戰況的龔紅泉輕輕點頭,比較滿意周小雀的手法,這年輕人再過兩三年就不止是與自己這檔子身手媲美,除了偌大家產事業,龔紅泉心底真正在乎的東西第一是相依為命的妹妹龔小菊,第二是三爺馬仙佛的腦子,第三就是周小雀這一身好把式,他很期待十年後周小雀打遍川渝無敵手的情景。

  「你的意思是,合作?」陳浮生匪夷所思道,笑聲談不上和善,龔紅泉到南京後他就沒睡過一個好覺,陳浮生對這位帶來不少圈套和麻煩的大袍哥實在談不上好感。

  「正是。」龔紅泉抬頭望向槍口方向點頭道,「要不然我還能做什麼?只帶一個周小雀挑翻你布下黃雀在後套子的老巢?」

  「那下面怎麼回事?」不知身在何處的陳浮生冷笑問道。

  「討點公道和小利息。」

  龔紅泉站在局外冷眼旁觀周小雀和孔道德的搏殺,瞥了眼遠處貨車內的黃養神和余雲豹,「我放高利貸慣了,這已經算很小的利息,如果是在重慶,我早就要了車裡那兩個小王八蛋的命,不過現在既然要跟你談合作,我就賣你一個面子,誰捅龔小菊一刀,我只打斷他雙手。」

  「這面子可真大,龔爺你乾脆也別給我了,儘管殺。」

  陳浮生也猙獰起來,「不過我剛從你手下弄了兩把槍過來,你倒是給我殺著試試看。他娘的就准你一個人護短?老子也是幫親不幫理的人,你要不信我敢崩了周小雀,你就儘管動手。」

  「陳二狗,你不要逼人太甚,做人留一線,終歸是有好處的。」龔紅泉陰沉著臉道。

  「別跟我扯大道理,膩歪,要不是留一線我早連你一起崩了,你也別逼我。」陳浮生完全是寸步不讓。

  龔紅泉面無表情,醞釀了半分鐘,竟然笑道:「好,那我上樓找你談合作的事,周小雀留在下面,就我一個人,你願意帶幾個隨你,這樣總沒有問題吧,如果你還是怕,我就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成。」

  陳浮生思考片刻,沉聲道:「上樓前你脫掉披風和外套,交給我小弟。」

  龔紅泉有點哭笑不得的意思,是自己老了跟不上時代了還是現在的年輕人生猛奸詐了?當年跟他差不多年紀在江湖上廝混的中老一輩哪一個會跟這個陳二狗一般膽小謹慎,沒半點豪氣干雲的魄力,雖說通過香樟華萍酒店內的監視器見識過陳浮生容貌,但龔紅泉此刻還是很期待面對面見到這個與他鬥了一段時間的年輕對手。

  陳浮生給黃養神打了個電話讓余雲豹去接龔紅泉外套披風,只是最後卻是一口氣喝掉五分之一瓶燒酒的黃養神走下車,走向臉色略微古怪的重慶黑幫大佬龔紅泉。

  「你不怕死?」龔紅泉在交給黃養神東西的時候問道。

  「怕。」早先身體一直戰慄顫抖的黃養神出奇地平靜下來,甚至他敢抬頭直視這位有機會一定會把自己玩死的黑道巨梟。

  「還算有點膽量,難怪敢在龔小菊臉上抹一刀。」龔紅泉笑道,走向樓梯口,與黃養神擦肩而過的時候不輕不重丟下一句,「你真的堅信你大老闆最後不會因為利益出賣你這種小卒子?」

  「我相信。」

  黃養神背對著龔紅泉沉聲道,帶著不可摧敗的信心。

  龔紅泉笑著搖搖頭,獨自走進樓梯,魁梧身影沒入過道。

  「雖千萬人吾往矣。」所有文言文修養都來自一本《三國演義》的余雲豹無限感慨道,城府不深的他對於英雄好漢素來是無比嚮往激賞的,不論敵我對立,余雲豹覺得這個叫龔紅泉的男人的確有點牛叉烘烘,樓上可有白馬探花加樊老鼠的無敵組合,而且武功再高也怕手槍不是,余雲豹仰頭灌酒,感覺就像是在為龔紅泉這個爺們送行。

  周小雀跟孔道德已經沒有再戰下來的理由,一臉凝重地站在樓道外。

  他眾多名師中有一位老人說過真正高手交鋒就如雙碗相碰,靜若處子動若雷霆,只一瞬之間不是此破,就是彼碎,並無你來我往數下可言。這正好應了那句「哼哈之間,勝負立判」,周小雀之所以與孔道德不分勝負,最主要是雙方都心存試探,一直沒有出生死手。

  「岔手橫勁很不錯,你倒也懂得多,桃花掌燕青架都能給你打出新鮮花樣,我算長了見識。」一向不說話的孔道德破天荒主動開口。

  「如果你能卸下左腿20斤右腿10斤的鐵砂,我就沒那麼輕鬆了。」周小雀沒有絲毫倨傲,對這個腿法猛烈的中年男人更多以前輩看待。

  「年輕人你不也兩隻腳都綁了砂袋,比我肯定只重不輕,後生可畏啊。」孔道德感慨道,瞧了瞧空蕩蕩的袖管,微微自嘲,「如果沒殘疾,我倒是能仗著年紀指教你幾手攔門,現在不中用了,廢了大半。」

  周小雀欲言又止。

  他很難想像這個中年男人手腳完整處於巔峰時期的戰鬥力。

  龔紅泉在樊老鼠的領路下毫無阻礙地來到6樓,進屋前龔紅泉隨口說了句,「房間太小,我還想跟白馬探花兄討教幾招,要不我們上樓頂平台?久仰白馬探花大名,我來南京也一直憋屈著找不到發泄地方,我們點到即止,怎麼樣?」

  與龔紅泉中間始終隔著王虎剩和陳慶之的陳浮生想了一下,沒有拒絕,房間過於狹窄,與龔紅泉談判指不定就要被這個不知深淺的高手制服,如果被玩了一出擒賊先擒王陳浮生就可以自己拿豆腐撞死。一行人來到寬敞的平台,陳浮生小心謹慎與龔紅泉隔開四五米站定,一直瞧在眼裡的大袍哥肚中冷笑,沒料到會碰上這麼個綿里藏針的對手,難怪有馬仙佛出謀劃策都窩囊了一回。

  「說吧,怎麼個合作。」陳浮生點燃一根煙,「談妥了你再跟陳慶之大戰三百回合都沒關係,談不攏,不好意思,我真不會讓你活著下樓。」

  龔紅泉微微一笑,高深莫測。

  大概八九年前他就很少親自出手與人肉搏,一則是機會越來越少,不長眼的角色該殺的殺該踩的踩,二來是有馬仙佛這位算無遺策的軍師坐鎮,不需要以身犯險,但這並不意味著龔紅泉對上陳慶之就會一定落於下風。

  龔紅泉當年畢竟是周小雀的半個師傅,所以他和陳慶之勝數大致各占一半。

  他覺得這就足夠了。

  10分鐘前,在他和周小雀吸引所有視線的時候,已經有人提箱子悄悄奔向另一棟樓房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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