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難怪能站C位

  傅程的腦子轉的飛快，琢磨著趙培儒所說的治療術式。

  「因為極限操作減少，可操作性的操作反而能增加，反而能讓術者有了精細化操作的空間。」

  「這對病人來說，無疑是更友好的。」

  傅程眼睛一亮。

  能被趙培儒從腦海中那幾十種術式中篩選出來的，自然是非常合適、非常優秀的術式。

  無論傅程從哪個角度去琢磨，從哪個方向入手去驗證，最終都會發現，這種術式的治療思路非常優秀，非常適合這例病人。

  優點很多。不過，徹底說服傅程的，還是「對視野暴露要求低」這一條。

  趙培儒說了一句話，成為壓垮傅程的最後一根稻草：

  「傅主任，這種包繞膽總管下段、壺腹部、胰頭、十二指腸的累及範圍廣的周圍癌，如果視野暴露好，那用胰十二指腸切除是沒有問題的。如果視野暴露差，用結合部切除術式，無疑更為合適，你覺得呢？」

  傅程沉默了片刻後，最終終於點頭。

  兩相比較，確實是趙培儒提出的新術式，「撞大運」的成分更小一些。

  他看了眼儀器上的各種指征，突然開口道：「趙院長，這套新方案的具體操作流程和詳細細節，你都有數吧？」

  現在再去討論細節，顯然已經時間不夠了。

  病人的各項生命指征，已經開始逼近危險範圍。

  如果再不繼續手術，恐怕病人就要直接死在手術台上，釀成手術事故了，而且還是手術直播事故。

  趙培儒臉上浮現出一抹自信。

  他就等傅程這句話了。

  這顯然，是傅程打算放棄主刀位置，把主刀位置讓給趙培儒了。

  如果一開始的時間足夠，傅程肯定會和趙培儒把這套新術式的細節，詳詳細細的敲定完成，然後由傅程自己，來繼續擔當這台手術的主刀。

  但一直拖到現在，他只能選擇相信趙培儒。

  相比之下，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趙培儒開口道：「新方案的治療細節，我已經都制定好了。」

  「由我來做主刀，傅主任你幫我做助手，如何？」

  傅程沒有多猶豫，便點點頭。

  新術式，確實應該由對其更擅長，考量也更詳細的趙培儒來操刀比較合適。而他在旁邊作為一助，也能幫趙培儒兜個底。

  傅程這邊一點頭，那邊的三名小護士，一左一右，給趙培儒分別戴上藍色的手術手套，後面的小護士則給趙培儒整理口罩和衣服。

  幾秒鐘，趙培儒便已經穿戴完畢。

  傅程和趙培儒站上手術台。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傅程站到了助手位置，把中心C位給趙培儒讓了出來。

  直播間裡，眾人雖然只能看到病人術野中那鮮血淋漓的創面，看不到周圍發生了什麼，但卻能聽到聲音。

  「這個說話聲，聽著好耳熟啊，好像是……江南省的趙培儒院長？」

  「我聽著也像趙培儒老師。」

  很多人都聽過趙培儒的手術直播課，甚至不少人還反覆四刷五刷十刷過趙培儒的網課，所以對這個聲音非常熟悉，一下就聽出來了。

  「絕對是趙院長，這個聲音我太熟悉了！」

  「我聽著，怎麼好像是趙院長要主刀這台手術了？「

  「似乎傅程主任也同意了。」

  直播間裡因為麥克風收音距離的問題，沒聽到剛才傅程和趙培儒在遠處的那段分析新術式的對話，只聽到近處的趙培儒要接手手術的對話。

  「連傅程主任都犯難的手術，怎麼趙培儒院長要接手了？」

  評論區里，上百條表示疑惑的發言滑過。

  「趙院長雖說水平也很高，實力也很強勁，但他歸根結底，也是過來觀摩學習的呀，傅程主任都不行，趙院長能行？」

  人們都看過那份公開的各省觀摩名單，知道趙培儒也是過去向傅程學習的。

  此刻連傅程這位老師級的都不行，趙培儒這位學生級的反而要站主刀位，這是什麼道理？

  評論區中，出現了不少看衰這台手術的留言。

  「自從鄒斌院士聯繫不上後，這台手術就註定要悲劇了。」

  「說實話，這種包繞嚴重，術野暴露還差的腫瘤，如果是在我們醫院，那肯定是不敢動刀的，只能告訴病人姑息治療，好好享受人生的最後半個月。」

  「確實，視野這麼差，我們醫院也肯定不敢手術，人家本來還能活半個月，能交代交代後事，和家人安享一下最後的時光，結果直接讓人死在手術台上，那反而得不償失了。」

  在眾人心目中，這麼高難的手術，連傅程都搞不定的話，恐怕全國數來數去，也就只有鄒斌院士才有可能搞定了。但現在聯繫不上鄒斌院士，重新關腹縫合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我估計啊，這個直播間也快關閉了！」

  「手術馬上要失敗，這直播間裡面科室十幾萬人呢，直播組織者肯定不會放任手術失敗的視頻放出來的。」

  「大家珍惜這直播的最後幾分鐘吧，估計馬上就要關了。」

  眾人看到這條評論，也驚醒過來。

  確實，這直播間的屏幕，估計很快就會黑掉了，然後蘇省再出一個後續事件的說明，這事就結束了。

  最後的幾分鐘直播畫面，且看且珍惜吧！

  此時，江南省江新醫院的馬林、牧思思、柴寶榮、小孟等人，也在觀看直播。

  「這肯定是趙老師的聲音，我聽出來了。」

  「是他，現在應該已經換成他主刀了。」

  眾人本來是看個蘇省飛刀，傅程主任的直播，沒想到又成了趙培儒老師的手術直播。

  「這麼高難度的手術，傅程主任都拿不下來，趙老師怎麼會上去呀？」

  「這麼多人看著，這是臨危受命啊，趙老師也真敢把這難活接下來……「

  眾人都暗暗為趙培儒捏了把汗。

  ……

  手術台上。

  傅程讓一助讓開位置，換他站上去。

  他用略顯忐忑的目光，看向趙培儒：「開始嗎？」

  趙培儒點點頭：「開始。」

  他一伸手，器械護士便將手術刀放到他手中。

  傅程看到那顆讓他頭大無比的腫瘤，精神不由得緊繃起來。

  「趙院長，你下刀慢點。」

  即便是更換了術式，改變了下刀的位置，但術野不清晰的問題依然對手術有所干擾。

  傅程想讓趙培儒操作的慢點，這樣，如果出現了什麼意外，也能及時補救。

  哪想到，趙培儒嘴上「嗯」了一聲，手裡的動作卻是一點都不慢……

  直接快速下刀！

  這一刀下去，直接切開肝胃韌帶，順著之前切開的腸壁，開始切除腫瘤。

  傅程看的膽戰心驚，趙培儒每一次下刀，都仿佛切在他的心臟上一樣，生怕那一刀下去，切到主動脈上。

  趙培儒手裡的手術刀，卻仿佛長了眼睛一樣，精準的避開了所有大動脈和重要血管，在血管弓外離斷處理胃大彎測繫膜，在第二三段和第一二段的交界處，切斷十二指腸。在左右肝管匯合處，橫斷膽管，在腫瘤左緣兩厘米處，離斷胰頭部。

  這一系列操作下來，就仿佛圍繞著腫瘤一圈，進行了擴大範圍的「畫圈切除」一樣。

  這便是結合部的切除法。

  和直接切除在腫瘤上不同，安全性更高。

  傅程剛開始，在趙培儒每一次下刀時還緊張的不行，可越是到後面，他反而越放鬆下來。

  尤其是在離斷胃大彎測繫膜後，原本「捉迷藏」的大動脈，忽然變得清晰可見！讓傅程徹底的放下心來。

  只要能看清重要管道，之後無論再怎麼下刀，都會有所分寸，就不會出現無法控制的大出血事故了。

  「這套術式，還真是適合這種視野暴露差的病人。」

  傅程看的眼眸中異彩連連。

  他看到了一種非常適合視野暴露差的全新治療方案！

  之前在他們西京醫院，包括他的老師鄒斌院士，在應對這種病人時，還是採用的胰十二指腸切除術，全靠著經驗和手感來盲操。很多時候，面部了手術就會失敗。

  而在每次失敗後，他的老師鄒斌院士，便會一次又一次的復盤分析手術過程，嘗試著從中總結出一些經驗、規律、教訓來。

  可越是總結，鄒斌院士和他傅程，就越是感到無力。

  這種「撞大運」成分過高的下刀，就像是「開彩票」。

  規律是虛無縹緲的，根本捉摸不到。

  他的老師鄒斌院士一度為此十分苦惱。

  而現在，有了這種結合部切除的選擇，他們就再也不用「蒙著眼睛」做手術了！

  「要是老師見到這種術式，肯定會大加讚嘆吧！」

  終於，整個結合部，包括腫瘤部分，被全部切除下來！

  一整塊如葡萄般的「贅肉」，從病人的腹腔中取出來，砰的落在托盤上，都砸出一聲悶響！

  可想而知，其重量有多重！體積有多大！

  觀摩室里的眾人，看到那醜陋的、表麵疙瘩狀的、鼓起小包似地腫瘤的廬山真面目後，也不禁頭皮發麻，倒吸一口涼氣！

  如此大的腫瘤，如果換做是他們，根本無從下手！更談何從病人體內取出來？

  此刻，他們也終於看明白了，這台手術，趙培儒換了術式。

  把切除範圍，從胰十二指腸切除，換成了結合部切除。

  這種術式，明顯對視野的要求比較低，可以先下刀切除部分組織，從而達到「擴大視野」的目的。

  尤其是在離斷胃大彎之後，將大動脈徹底的暴露出來，從而讓整個視野變得清晰！再之後的手術步驟，就變得簡單了。

  「這種應對策略，太妙了！」

  各省的觀摩人員，此刻被驚的心神震顫！佩服不已！

  剛才那種局面，他們腦海中想的，都是如何下刀，才能避開大動脈等重要管道。

  別說他們了，就是水平最高的傅程，當時的思路也是如此。

  可趙培儒想的，卻是如何通過切除附近組織，來拓展視野，暴露出大動脈等重要管道。

  這兩種思路，從根源上就不同，趙培儒的非常討巧，能更穩妥的應對這台手術。

  「難怪剛才，傅程主任願意把主刀位置讓出來。」

  觀摩的各省眾人，對視一眼。

  「趙院長能想到把結合部切除術，應用在這裡，這腦子真是太靈活了！」

  「我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結合部切除術式，並不是什麼新鮮術式。

  但卻從未有人，在這種視野暴露差的壺腹部周圍癌病人身上用過。

  直播間的眾人，此刻已經全都傻眼了，評論區內，好長時間，都沒有一條評論。

  偶爾跳出幾條個別的評論，也都是在驚嘆腫瘤之大。

  片刻後，評論才重新多起來。

  「切下來了！」

  「脆弱的腫瘤區域，竟然沒有崩塌！」

  之前，眾人一直在擔心冒然下刀，腫瘤區域會「大崩潰」、「大出血」。

  此刻，他們也看出來了，趙培儒應該是用了一種新的切除策略，成功拓寬了視野，這才讓腫瘤切除變得有驚無險。

  「太驚人了！這麼巨大的腫瘤！「

  「剛才趙院長的下刀，真是快啊，不知道我的手機網速問題還是怎麼回事，剛才屏幕上，竟然都出現殘影了。」

  「剛才那一段畫圈下刀，確實太精彩了，等回頭，我會反覆播放觀看，裡面的每一刀，都極有考量！」

  「趙院長的下刀雖然快，但每一刀都很有講究，值得我們反覆觀看、琢磨其深意。」

  眾人對趙培儒的下刀，讚不絕口。

  唯一讓眾人疑惑的是，那每一刀都極其考究的下刀，趙培儒是怎麼做到「如雨點般」墜下的，都像是沒有經過思考似地。

  切除腫瘤後，趙培儒開始精細修建切緣口。

  做精細化作業。

  這一部分既是進行無瘤化作業，讓有可能殘存的瘤體病灶，被清除乾淨。同時也能提高病人術後康復效果，提高生活質量。

  隨後，趙培儒將十二指腸降段，完整的切除下來，部分胰頭和部分膽總管進行切除。這同樣是精細化、無瘤化作業的一部分。

  全部切除完畢，這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證病人體內沒有癌變病灶的殘留。

  之後，趙培儒對病人進行空腸胰管吻合，離斷胃後壁和胰腺被膜，測試吻合口無張力後，放置矽膠引流管、T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