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人不可貌相

  魏子君話音剛落，另一邊，高飛流就叫了出來：「孟晗，你還是蕭邦鋼琴大賽第三名呢？怎麼這時候就做了縮頭烏龜了，剛剛可是你上場下戰書的，現在不聲不響就想矇混過關？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難道真正具備平民水平的，是你孟晗嗎！」

  張超聞言，頓時打了一個激靈。

  在見識過廖遠的實力後，張超瞬間便意識到，這是廖遠真正騰飛的開始，於是梗著脖子附議道：「你有本事下戰書，你有本事接招啊！」

  現場一片譁然。

  在鋼琴界，像是這樣針鋒相對的交流會簡直是鳳毛麟角，而每一場斗琴切磋下來，也都會在某段時間成為一段佳話，被業內人士瘋狂傳誦，引為談資。

  東海市音樂家協會鋼琴專業委員會會長季士蓮女士此時也開口道：「我覺得小飛流說的不錯，交流會主題曲演奏一事暫且可以放一放，孟晗同志與廖遠同志之間是高手切磋，輸贏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讓大傢伙見識一下業內頂尖演奏家的才藝和風貌，我同意兩位同志之間的切磋繼續舉行。」

  季士蓮女士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更具備官方身份，她的話已經是一錘定音，此時，主持人魏子君也無奈的放下話筒，看向了站在人群中的孟晗。

  孟晗臉色是一陣紅一陣青，他此刻腸子都快悔青了，為什麼要手賤上前挑戰呢？

  在廖遠以不遜於他的技藝彈奏完《暴風雨奏鳴曲》後，孟晗就後悔了。

  他瞬間就意識到，自己恐怕將會成為廖遠成名的墊腳石。

  但他仍然妄圖想要把廖遠真正的絆倒在地，在他成名的路上留下屬於自己的陰影，讓所有後來者談起這場交流會的時候，讓孟晗的名字成為廖遠頭頂的烏雲，讓所有人在提到廖遠的時候，不得不提到曾被孟晗實力碾壓的事例。

  然而，廖遠竟不管不顧，一曲過後，緊接著就彈奏起了著名的《帕格尼尼主題大練習曲》六首中的第三首——《鍾》！

  這首曲子，即便是他，在沒有提前準備的情況下，都容易彈錯音，更別提讓技藝和情感共同兼顧了。

  最重要的是，現場觀摩完了廖遠演奏的《鍾》，孟晗知道，即便自己籌備的萬無一失，但在這首曲子的某些細節上，依然做不到廖遠版本的高度。

  比如四五指顫音，孟晗就無法辦到。

  所以，孟晗當機立斷，想要不動聲色的把這幅篇章輕鬆帶過。

  可沒想到，當事人廖遠都沒說什麼，那個小毛孩高飛流竟然直接跳起來就反咬自己一口！

  此刻，孟晗背後冷汗簌簌，進退維艱！

  怎麼辦？

  難道自己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品牌，竟然就在今晚毀於一旦？

  一想到這裡，孟晗看向徐三冠的眼神就充滿怨毒，後者一抬頭，更是嚇得到了一個寒顫。

  「既然這樣，那我就獻醜了！」

  最終，孟晗咬著牙，硬著頭皮走上前，重新坐在了鋼琴凳前。

  但他並沒有貿然去彈奏《鍾》，他心裡清楚，必須另闢奇徑，才能在這場切磋中利於不敗之地。

  孟晗所精通的曲子是貝多芬和蕭邦系列。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孟晗鬼使神差般，彈奏起了他早年練習次數最多的《悲愴奏鳴曲》第三樂章。

  該曲是貝多芬早期的巔峰作品之一，以飽滿的情感著稱，優美的旋律中卻又帶有不穩定的游移情緒，處於一種徘徊不定的心態，與孟晗此刻的心境幾乎沒有差別。

  這首曲子在東音大學被定義為九級曲目，但如果對整體彈奏的技巧要求非常苟刻的話，也是具備遠遠超出十級的難度的。

  曲子一開始便是如雨珠傾瀉而下的連奏，洋溢著青春的明快和不可抑制的生命活力。

  只是，大調的副部主題雖然明朗，但卻也以急速的運動，暗示著創作者心態的不穩定。

  可能是因為緊張所致，孟晗在彈奏悲愴第三樂章的時候，顯得有些急躁，雖然沒有錯音，但在細節處理和情感釋放上，卻表達的不盡如意。

  當聽到一半的時候，現場已經有人開始搖頭嘆息。

  悲愴第三樂章是普通中學生都非常熟悉的鋼琴曲，也是時常出現在各大音樂會的作品，人們對這首曲子耳熟能詳，孟晗彈奏出這首曲子後，自然意味著他將接受眾人更挑剔的目光。

  「真是戲劇化的人生啊！」

  「沒想到孟老師今天發揮如此失常，這樣看來，阿遠的能力就更加突出了！」

  「等交流會結束後，一定要跟阿遠合張影才行！」

  「奚總，我決定了，正式向廖遠發起追求！」

  「對對對，趁阿遠哥哥未發家，把這金龜婿釣到手，那就穩賺不賠啦！」

  「小說寫得那麼好，鋼琴彈得如此讓人驚艷，真是多才多藝的小哥哥！」

  名媛們激動不已，他們大多都來自各個企業的普通高管，或者是服裝、珠寶設計師，又或是一些時尚雜誌的主編等等，且年齡多數都在30歲左右，因為自身條件不差，反而對另一半要求更高，所以各個行業的交流會，通常都會出現他們的身影。

  奚韻則完全是因為喜歡音樂，才托人要了此次歌詩達號的邀請函，在此之前，與這些名媛們的交集也僅僅只是點頭之交罷了。

  聽到這些條件各方面絲毫不差於自己的女子嘰嘰喳喳說出的言論，奚韻內心忽然酸酸的，她怔怔的盯著不遠處的廖遠，卻見廖遠忽然轉過頭，向自己這邊望來。

  那目光，如星辰閃亮——他明顯看到了自己！

  然而，那眼神里竟是充滿陌生，僅僅只是稍微停頓一下，便瞬時離去。

  奚韻抿了下嘴唇。

  她脫離人群，走到角落裡，拿出手機，向廖遠發送了一條簡訊：「物是人非，但你還是高中時的模樣。」

  簡訊發送成功，卻如石沉大海，也讓奚韻的心漸漸的下沉。

  當一曲《悲愴》演奏完畢，孟晗直接站起身來，目光再也沒有一開始的篤信和穩定，聲音亦是帶著沙啞：「我可能有些發燒了，身體不太舒服，各位，很抱歉，我先告辭了。」

  言畢，便轉身向郵輪內部走去。

  所有人都看清了孟晗狼狽不堪的模樣，一個個都是心中凜然，引以為戒。

  在一個小時前，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國際知名的大鋼琴家會敗於一介無名小卒之手。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一個中年人亦是連連咋舌，片刻後，他忽然扭頭，鄭重的告誡自己的學生：「記住這句話，這將是你終生的財富！」

  該學生一個勁兒的點頭，觀摩完整場切磋賽後，學生心裡也是不斷感嘆：

  做人莫裝逼，裝逼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