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要一個角色

  除了尺寸稍微大點，其他平平無奇。

  「就這？」蔣導失望的搖了搖頭，「這材質就是一般塑料吧？我要的軍裝上面肯定是銅扣。還有款式和型號也不對，那時候軍裝上的紐扣都是14mm的，你這顯然大了。另外，顏色也……」

  蔣導說了一大堆，但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停止了抱怨，愣在原地。

  因為，他總覺得這枚紐扣怪怪的。

  怪到仿佛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種感覺！

  「不對不對，這紐扣好像確實有點問題，到底是哪裡呢？」蔣導拿起紐扣仔細端詳，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

  「是大小。」陸陽知道蔣導一時半會兒想不出答案的，不然上一世他這部作品就不會晚了三年才出世了。

  下一刻，蔣導猛拍大腿，原地蹦躂了好幾圈。

  「我就說！天吶，居然是大小，是比例！我居然被這個問題卡住了這麼久，我，我……天才，你這小子絕對是特麼的天才！」

  「去他娘的經紀人，小子，跟我干怎麼樣？進我的道具組，一年之內我讓你當組長，要是幹得漂亮，三年內我讓你當我的道具總監和副導演！」

  蔣導語出驚人，這話要是讓圈內人聽到，必定會掀起一波鋪天蓋地的討論，看看到底是什麼樣驚才絕艷的人物能夠被蔣導如此招攬。

  陸陽抿嘴微笑。

  蔣導的反應，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但也說得過去。

  畢竟蔣導就是這樣一個人，看似五大三粗，其實內心十分文藝。加上較真的性格，對作品的要求達到了嚴苛的程度也就不奇怪了。

  那套軍裝的問題，前世困擾了蔣導整整三年，這種精益求精的精神，一度讓業界震驚。若非他真的拍出了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神作，這種行徑不知道會被多少人詬病。

  現在，陸陽幫蔣導解決了這個「無解」的問題，越是懂蔣導的人，就越是知道這個答案的分量。

  聽起來玄，但其實說起來挺簡單。

  蔣導身高一八三，他要在自己的戲中扮演民國時期的軍閥，然而卻找不到合身的軍裝。這個問題，在正常導演看來，根本就不是個問題，但在蔣導這裡，就是天大的問題。

  原本以為定製軍裝可以解決，但衣服上身之後蔣導發現還是不對勁，至於哪裡不對勁，他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出來。

  這就應了甲方最讓人頭疼的一句話「感覺不對」。

  而現在，陸陽讓蔣導知道了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感覺，一下子也就對了。

  民國時期、包括抗戰時期，因為兵荒馬亂，吃不飽穿不暖，正常人普遍偏瘦偏矮。霓虹國入侵種花的時候，軍隊平均身高不足一米六就是鐵打的事實。

  槍和衣服是不變的，以前把槍一立，刺刀超過了頭頂。

  現在的人變高了，你再一立，刺刀最多到太陽穴。哪怕是同樣的場景，但拍攝出來，依舊是變了味道。

  想要完美復刻出那種感覺，要麼把演員縮小，要麼就必須要把東西按比例放大。

  蔣導的軍裝，之所以感覺不對，就是衣服雖然大了，但紐扣、勳章等細節裝飾物用的還是原來尺寸的，比例自然就失調了。

  在你胸口是朵大紅花，在我胸口就成了小紅花了，這看似一樣，但其實已然不同。

  兩部同樣題材但味道截然不同的電影，往往就是在這些細節上有區別。

  在專業的畫家、攝影家、電影家甚至是影評人這些精通畫面構圖或者鏡頭語言的人看來，一眼看去未必說得出所以然，但往往能有所感應。

  所以，陸陽給蔣導看的雖然只是一枚放大了的紐扣，但卻點醒了蔣導。

  回去之後，蔣導不僅要在服裝上做出改變，包括他們那些高個子的配槍、乘坐工具等等，都要相應的按比例放大。

  對於一部精益求精的電影來說，這些細節讓它變得與眾不同，讓它配得上「精心雕琢」這個詞，這叫工匠精神。

  「很好，太感謝你了。陸陽是吧，我就說一看你就覺得投緣，合著我們是同一種人。」蔣導重新坐下，感慨道，「這種細節，正常人根本注意不到，大部分觀眾也都看不出來，很多人勸我不要鑽這個牛角尖。」

  「但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一定還有我這樣的人，一定有懂我的人。今天遇到你，就說明我的想法是對的，我蔣某人拍的電影，就是給你這種觀眾看的！」

  這一番肺腑之言，一看就知道走心了。

  也由此可以看出，一直壓著劇組不開機，蔣導身上的壓力也並不小。

  「對了，給你一周時間辦離職，然後過來我這兒報導，怎麼樣？我這個問題一解決，下個月就能開機！」蔣導頗為興奮，恨不得現在就立刻通知道具組的人重新準備，然後馬上開機。

  誰知道陸陽依舊搖了搖頭。

  蔣導一怔。

  陸陽他，拒絕了？

  拒絕了他堂堂蔣導？

  這……難道是欲擒故縱？自抬身價？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蔣導會對陸陽的人品表示失望的。

  「謝謝蔣導，但正如我一開始所言，我是一名經紀人。我來這裡，也只是為了給我的藝人，爭取一個機會。」陸陽開口。

  蔣導很難接受這個回答，但比起最糟糕的情況，這樣也不錯不是嘛？

  陸陽的堅持，獲得了同樣執著的蔣導的好感。

  「我不管，反正我的劇組的大門，隨時對你敞開。」蔣導身居高位，知道表達自己的情緒，但也不能寒了別人的心。

  一些對他而言可有可無的承諾，對陸陽這個新人來說，或許會非常重要，所以他開口道：「當然，那是朋友的邀請。而現在，是對你剛剛提醒的回報，你……要什麼角色，說。」

  「女主角。」陸陽面不改色心不跳。

  額……

  蔣導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去。

  有一說一，他心態炸了。

  自己剛剛是不是不該裝那個豪邁的筆啊？

  現在尷尬了吧。

  男主角你要嗎？我蔣導把自己的角色讓給你演行不？

  開玩笑！

  真以為導演可以決定一部戲的所有角色嗎？

  就女主角那邊，早就有幾個人選了，哪一個不是一二金在手？別說定一個新的女主角，哪怕新出現一個試鏡者，都會引起軒然大波。

  娛樂圈，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當女主角的。

  他拍的又不是低成本偶像劇，怎麼可能隨便找個新人？

  連道具都要精益求精的蔣導，沒理由在角色上打馬虎眼。

  「那個，你的藝人是誰？」蔣導多問了一句，心想假如自己要是聽說過對方的名字，就還是象徵性的給個有台詞的角色吧。

  至於那枚紐扣的人情，以後再還咯。

  正事是正事，人情歸人情，分不清這一點，終歸是要出問題的。

  「林夢瀾。」陸陽口中吐出三個字。

  這一下，蔣導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個名字，他豈止是聽說，那簡直是如雷貫耳啊，但……你特麼的，還不如給我一個小透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