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撞開她們

  萬達廣場、肯德基店內。

  陳宇已經點了一份全家桶，他特意選了個在玻璃牆旁邊的座位，將全家桶放在桌上，確認了一下隨身的單肩包里那三萬塊錢和手錶都還在。

  之後，他就坐在那兒，一直望著玻璃牆外。

  那裡能看見肯德基的大門，方永晴和女兒要是進店裡來，他這個位置、這個角度，肯定能提前看見她們。

  時間緩緩流逝。

  終於，一對手牽手的母女倆從玻璃牆外經過，陳宇一眼就認出女兒，她穿的還是下午放學時穿的那件白色公主裙，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小皮鞋，一頭黑亮的長髮用一隻紅色髮帶扎在腦後。

  他在盯著女兒看的時候，玻璃牆外正在經過的母女倆也忽然停下腳步，母女倆一齊盯著他看。

  這時，陳宇才看清前妻方永晴的正面形象。

  清秀的瓜子臉、燙直的披肩黑髮，中等個頭，戴著一副半框的銀邊眼鏡，穿著一襲黑色無領無袖連衣裙，很苗條，腰間細細的裙帶系出她纖細的腰肢，膚色很白，渾身透著精緻白領的味道，雙目也很有神。

  此時她那雙很有神的眼睛，就在盯著他。

  陳宇見狀，連忙給她們一個大大的笑容。

  卻見方永晴的眉頭輕蹙，女兒看他的眼神也透著幾分複雜。

  方永晴拉了拉女兒的小手，帶著她大步向大門走去。

  店內。

  陳宇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微微整理襯衣領口，目光看向店門。

  方永晴牽著女兒，微蹙著眉頭快步來到他近前。

  陳宇一邊忍不住去看女兒，一邊連忙伸手示意，「坐！都快坐！我剛點了份全家桶，欣欣，你還有沒有什麼想吃的？要是還有，我現在再去給你點。」

  她倆都沒動。

  站在陳宇近前的方永晴眉頭蹙得更緊了，目光上下打量著陳宇，忽然冷聲問：「你真的得肺癌了？晚期？我怎麼看著一點都不像呀？你是不是用這個理由騙我們來的？」

  陳宇：「……」

  這麼快就看出來了？

  也是！健康人和得了絕症的人，氣色肯定相差很大，方永晴有此懷疑也正常。

  10歲的小女孩已經懂很多事了。

  已經10歲的方欣欣忽然問：「你病歷帶了嗎？你把病歷拿出來，我和媽媽就相信你。」

  陳宇此時只恨自己原時空的肺癌病歷帶不到這裡來，否則，此時就不會那麼尷尬。

  但讓他就這麼承認自己騙了她們，那也不可能。

  因為承認的話，會更尷尬。

  他的演技不太好，此時的笑容就挺不自然，但還是努力「解釋」：「哪有自己咒自己得了肺癌的？對不對？病歷我當然有，回頭我就拿給你們看，你們先坐，先坐下來吃點東西好不好？」

  緩兵之計，在這一刻起了效果。

  方永晴聽他說有病歷，回頭就拿給她們看，儘管她眼神還透著些狐疑，但還是沉著臉，拉著女兒一起坐在陳宇對面。

  陳宇連連招呼女兒吃東西。

  一邊招呼她吃，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她。

  這是他的女兒，看著她眉眼間明顯有他陳宇的影子，他心裡暖流一陣陣流過。

  他覺得那是幸福的感覺。

  「病歷呢？拿出來吧！」

  方永晴冷冷的聲音忽然響起，讓陳宇不得不暫時收回打量女兒的眼神。

  其實他此刻很想抱抱女兒，哪怕只讓他抱一下也好。

  但正事要緊。

  他先給方永晴一個笑容，然後將之前放在桌上的單肩包拉過來，打開包，先將裝著三萬塊錢的牛皮紙袋拿出來，放在方永晴面前。

  低聲說：「這是我給女兒的撫養費，你先收著，回頭等我掙了更多，我再給你們送來。」

  說完，他微笑看著方永晴。

  方永晴的眉頭又蹙了起來，沒有伸手去拿桌上裝著錢的牛皮紙袋，她的臉色也更冷了幾分，沉聲道：「我讓你把病歷拿出來！病歷你是不是聽不懂？你到底有沒有病歷？」

  別說，她冷著臉質問的樣子，還挺有氣勢的。

  陳宇臉上的笑容滯了滯，輕聲安撫：「你別這麼急，病歷誰會隨身帶著啊？對不對？我放在酒店了，一會兒就帶你們去看，好吧？」

  說著，他低頭又從單肩包里，取出上午買的那隻女式手錶。

  手錶裝在一隻粉紅色的硬紙盒裡，紙盒上，扎著金色的絲帶。

  陳宇笑吟吟地將這隻盒子遞到女兒面前，輕聲說：「欣欣，這是爸爸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女兒下意識轉臉看向身旁的媽媽方永晴。

  而方永晴此時臉上的表情，就像是結了一層冰，冷得嚇人。

  「拿著呀！欣欣，這是爸爸送你的生日禮物。」

  陳宇還在跟女兒說話，沒去看方永晴的表情。

  女兒還是沒有伸手，並且連連搖頭，「我不要！」

  「啪！」

  方永晴突然一巴掌拍在桌上，憤然起身，「欣欣！我們走！」

  說著，拉著女兒的小手，抬腳就走，一臉的怒氣沖沖。

  陳宇怔了怔，方永晴已經帶著女兒腳步匆匆地往大門走去。

  陳宇反應過來，連忙手忙腳亂地將裝著錢的牛皮紙袋和裝手錶的硬紙盒塞回單肩包，連忙追了出去。

  「等等！怎麼了？怎麼了啊？怎麼說走就走啊？」

  追出店外的陳宇，一邊追趕一邊大聲問前面低著頭匆匆趕路的方永晴。

  他沒好意思喊她「老婆」，因為他們早已離婚。

  他也沒意思喊她「永晴」，因為他和她真的不熟，他因為時空變幻，來到這個時空的時候，「他」和她已經走完戀愛、結婚、生娃，以及離婚。

  聽見他的喊話。

  前面拉著女兒匆匆趕路的方永晴忽然腳步一停，霍然回頭，伸手指著他憤然怒罵：「姓陳的！你就是個騙子！你以前是個騙子，現在還是個騙子！你拿不出來病歷是不是？你說你得了肺癌，根本就是騙我們的對不對？我跟你說！這輩子我要是再信你一次，我就是豬！！」

  陳宇楞在那裡。

  因為他看見方永晴在怒罵他的時候，她竟然眼淚止不住的流，已經淚流滿面。

  我就騙你們出來見個面，你至於嗎？

  罵完他的方永晴拉著女兒，快步向前跑去，一邊跑，一邊抬手抹眼淚。

  下一瞬，本來楞在原地的陳宇臉色突然一變，因為他突然注意到方永晴拉著女兒已經衝到斑馬路上，而此時對面正是紅燈，不遠處一輛速度不慢的貨車正在疾馳而來，大概是為了在綠燈結束前，衝過停止線，那個車速，眼看就要撞上她們母女倆。

  當時，陳宇驚得頭皮一陣發麻，幾乎是條件反射，他想也沒想，當即大吼一聲衝過去，「快閃！！」

  憤怒上頭的方永晴沒有任何反應，充耳不聞。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陳宇的大長腿這個時候終於發揮作用，一把衝過去將方永晴和女兒撞開，而下一刻，他只覺渾身一痛……整個人頓時被剎不住的貨車撞飛出去，一陣騰雲駕霧般的感覺，凌空也不知道有沒有旋轉360度，反正他感覺眼前發黑，風聲、剎車聲、驚呼尖叫聲，聲聲入耳，卻又感覺那些聲音都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隱隱約約，他陣陣發黑的眼前，仿佛閃過各種角度的高樓、車輛、行人、馬路……

  下一刻，他一百幾十斤的身子重重摔在馬路上，落地後，還向前翻滾、滑行了兩三米遠。

  等身子終於停下的時候，仰躺在馬路上的陳宇又感覺一陣陣劇痛向他渾身襲來，他張了張嘴，想發出點聲音，嘴裡卻突然湧出大股大股的腥甜液體，那一刻，他思維已經有點轉不動了。

  只隱約覺得自己嘴裡湧出來的……不會是血吧？

  要都是血，那我是不是要死翹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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