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什麼叫真正的高手

  暉城。

  這是一座某種程度上和江都很像，某種程度上卻又截然不同的城市。

  對居住在這座城市裡的人而言，它也是不可捉摸、變幻莫測的。正如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萊特，假如有人從暉城街頭隨機挑選出一千人，詢問他們眼中所看到這座城市的姿態，答案可能也會不盡相同。

  暉城是個泥潭。

  人們最初不會有任何察覺，就像溫水裡的青蛙一樣。然而當回過神時, 他們往往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哪怕竭盡全力也擺脫不了這座城市留給他們的詛咒。

  暉城是頭食人魔。

  有人勤勤懇懇地工作，不求功成名就但求避開麻煩。但這座城市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人，它擇人而噬，吃干抹淨，同時看起來衣冠楚楚，宛如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

  暉城是一座遍地黃金, 充滿機遇的城市。

  對某些人來說是。

  比如說弗萊迪·懷特曼, 來自殺手組織「黑日」的一員。

  直升機宛如乘著颶風降落在了空曠的停機坪上。弗萊迪順著舷梯走了出來, 風衣的衣擺像斗篷一樣在螺旋槳捲起的颶風中起伏。

  他從上衣內袋裡掏出了正在響鈴的手機，點擊了接通鍵。

  「是我，毒蜂。」他語氣輕鬆地說道，「是的，人在暉城，剛下飛機。按照事先說好的，四千萬的定金, 後面的事成之後再給.放心好了先生, 您完全可以相信我們『黑日』的信譽。」

  他說完這句話後只又等了幾秒, 旋即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 確認了到帳消息。

  他嘴角扯了一下。

  這就是為什麼他和他的同行都鍾愛暉城。

  對他們這些靠著奪人性命創造財富的人而言, 這裡就是最好的選擇。這裡有著最慷慨的金主, 並且每年這裡都為業界提供了最多的訂單。

  這就是暉城, 每天都有人死去。更可怕的是, 人們對此習以為常。

  弗萊迪對僱主的效率很滿意：「別擔心先生, 您剛剛訂購了這顆星球上最靠譜的服務。我向您保證, 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他掛斷電話時, 直升機的引擎剛剛停下。機艙里正走出另外一名漢子，五大三粗身材強健，西裝和內襯也藏不住下面誇張的肌肉。

  壯漢的名字是黑格，弗萊迪的搭檔兼小弟。

  五點半著陸，八點之前搞定任務，八點半之前必須離開這座城市，因為晚上還有別的活要干。他們的日程被排得很滿。

  「放輕鬆，黑格，這會是個非常輕鬆的任務。」弗萊迪一邊走一邊隨意地說道，「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告訴你這座城市非常棒，因為你很少能在其他地方接到性價比這樣優秀的.」

  說到這裡，他瞳孔一縮，整個身子幾乎是發自本能地向旁一側。黑色的飛鏢帶著破空聲從他臉頰一側掠過，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一枚蝙蝠狀的飛鏢。

  它貼著弗萊迪的面頰掠空了過去，釘在了後方直升機機艙的外側。

  弗萊迪視線很快鎖定了飛鏢襲來的方向，看到了那個膽大包天敢偷襲他們的傢伙。

  一個女孩。

  之所以說是女孩，其實是從那瘦小的身子和山巒聳起然而個頭卻略顯青澀的體型看出的。她全身被黑色制服裹得嚴嚴實實，小小的腦袋被塞進了立著尖耳的蝙蝠頭套里。

  她胸前畫著一隻金色的蝙蝠，斗篷在身後隨著停機坪上的氣浪飛揚。

  弗萊迪眯起眼睛，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這位特別的不速之客。

  「哈，一隻蝙蝠。」

  作為世界最一流的殺手組織「黑日」的一員, 弗萊迪對近期崛起的這種熱潮自然也有所耳聞。

  似乎是從江都的一群變裝瘋子開始帶起的熱潮，最近不少城市都開始出現了類似的怪胎。一群人或戴著面具或披著斗篷，打扮得跟萬聖節似的，自以為在行俠仗義撥亂反正，但不過是些跳樑小丑罷了。

  黑日的殺手對這些瘋子向來是不屑的。他們相信那些戴面具的傢伙里或許有些相對能打的傢伙，但也僅此而已罷了。那些怪胎也就只能在街頭那些無組織無技巧的嘍囉們之間炸魚罷了。

  但他們不同。他們是世界最一流的殺手，真正的專業人士。弗萊迪上星期在組織里吹逼的時候才說，那些個穿得像昆蟲像動物一樣的瘋子最好別遇到自己，否則他肯定得讓那幫傢伙後悔這輩子被媽生出來。

  沒想到這話才剛說完，今天居然就真碰上了。

  「切，居然是個小女生麼。」

  弗萊迪冷漠地哼唧一聲，似乎覺著有點無趣。

  他覺得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來路。一個在青少年宮裡的學過點武術的小女生——也許可能確實稍微有點天賦——隨便拿了幾個青少年格鬥獎項就開始膨脹了。

  然後她受到了新聞里某些奇裝異服的瘋子影響，整了這麼一身奇奇怪怪的行頭就不自量力的跑上街頭，摻和進一些遠超出她能力範疇的事。

  「他們真該限制年輕人上網，看看他們都被現在的網絡荼毒成了什麼樣。」

  弗萊迪嘀咕了一聲，抱起了胳膊並不打算出手。

  「她是你的了，黑格。」

  叫黑格的壯漢拉伸了十指，指關節被拽得噼啪響。

  「伱運氣很好，我不喜歡打小女生。」黑格滿臉橫肉，冷冰冰地說，「所以你現在跑還來得及。」

  不過顯然此時他還沒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此時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小女生」，名字是卡珊德拉·該隱，第三代蝙蝠女，來自某個宗師遍地走的世界的格鬥第一人。

  她甚至沒有擺出格鬥架勢，只從小小的斗篷里探出一隻手掌，向對方做了個勾引的手勢，像在挑釁。

  黑格覺得受到了侮辱。

  「行吧，這是你自找的。」

  黑格擺開架勢，大步向前，呼地一拳就朝蝙蝠女打去。

  雖然態度輕蔑，但他出招可半點也不含糊。他腳下步法、站立抱架和出招動作都是職業級，單論基本功就算賽場上一流的拳手也沒法做得更好。

  他天生力大，並擅長將身體能力完美融入進招式之中。早年間他手段殘忍，曾多次徒手砸碎敵人的腦袋，在殺手行內也是剛猛流的代表，曾一度被人冠以「銅錘手」的稱號。

  直到後來一次任務中瀕死時為弗萊迪所救，從此甘願成為毒蜂弗萊迪的小弟，多年來一直搭檔行動。

  也就是在做了小弟後，黑格才清楚地認識到比起殺手自己其實更適合做一名打手。他作為殺手的其他素質都很一般，唯有天生神力，以及在拳法上天賦過人。若不是出生讓他沒得選，或許他會選擇去擂台上角逐武術宗師的榮耀而不是做見不得人的活。

  弗萊迪抱著胳膊，面帶玩味地站在一邊。

  黑格作為殺手也許只是中上游，但作為打手絕對是不可多得的猛將。在組織內能贏過他的人也是鳳毛麟角。

  他不知道這個穿成蝙蝠的瘋女孩是誰，但他也不打算下殺手。黑格會狠狠教訓她一頓，告訴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她和真正的高手差距在哪，告訴她在青少年宮裡學的那點三腳貓功夫在頂尖強者面前是怎樣不值一提。

  這樣她就會意識到這種瘋狂任性的舉動只會害死她自己，可能會老老實實收起那身可笑的行頭和中二的念頭，滾回去乖乖念書。

  嘭。

  就像疾馳中的卡車被人猛踩了剎車，黑格的沖勢硬生生停住。他右側面頰吃了重重的一拳，嘴巴在巨大的衝力下一歪，一口老血裹著一顆被打斷的牙齒飛了出去。

  蝙蝠女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只從斗篷下探出一條胳膊，保持著隨意得有些過分的出拳姿，架勢近乎嘲諷。

  弗萊迪：？

  不是，剛剛發生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