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誰的錯

  「如果知道她會直接尋死，我救她一命又如何。」

  自嘲一笑，李寬發現自己還是一個聖母心的傢伙。

  要不然，他此時就是良心發現了。

  梁洛仁聽完李寬的話，冷笑道：「那她可是真該死。」

  「我救她出苦海，讓她吃飽喝足，每天過上悠閒的生活，結果她只是履行一些小妾的責任竟然都嫌棄，都覺得這是又一個苦海，我只能說，她怕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也太覺得自己有價值了。」

  梁洛仁把漂亮女子的來歷娓娓道來。

  漂亮女子是隋朝的罪臣之女，是被放逐到朔方來的。

  梁洛仁見她長的漂亮，就把她從苦海之中救出。

  罪臣家庭一般被放逐過來，都是男的做苦力，女的給人做奴婢，基本沒有太輕鬆的活。

  當然，除非這個家庭背後的家族很牛逼，能夠讓邊遠地區的官員和當地的地頭蛇都恐懼。

  很明顯，漂亮女子家的背後沒有這種家族。

  所以，漂亮女子來了之後沒多久，就直接被當地的官員和地頭蛇給聯手賣進了青樓。

  官宦之家的女兒，知書達理氣質優雅，是無數人想要的存在。

  梁洛仁身為一個老客，自然也愛，所以他一眼就看中了漂亮女子，然後憑藉梁家在朔方城的勢力把漂亮女子和她的家庭都給從苦難生活中救了出來，讓漂亮女子他們家在朔方城內自己生活。

  漂亮女子則被梁洛仁帶回梁家為妾。

  還是那句話，妾這東西，本身是沒有多大人權的，梁洛仁今日開心臨幸一下，你的地位就是全府邸最高，今日不開心，你就是全府邸最低。

  漂亮女子的情況就是這樣。

  梁洛仁來了貴重客人，漂亮女子就需要去陪。

  身為官宦之女，漂亮女子能理解這種生活，可她的自尊心又在折磨著她，讓她無法接受這種痛苦的生活。

  煎熬之時，房遺愛的出現成為了壓倒她的最後一絲稻草。

  小房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並未做什麼出格的，可這種李寬的一句話，她就要來陪房遺愛的事，讓她心態徹底炸了。

  這時的她終於確定，她在大人物眼中，就只是一件貨物而已，比現在流行的僱傭僕人還不如。

  最起碼，現在僱傭的僕人不會被隨意送人。

  李寬靜靜的聽完梁洛仁講述漂亮女子的事。

  聽完以後，李寬的心情也平復了很多，嘆口氣，儘量平靜的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她的家人。」

  梁洛仁聳聳肩，隨意的道：「不處理，我會給她找個風水寶地風光下葬，把這個消息告訴她的家人，之後就沒了。」

  「至於暴怒，牽連之類的事，如果做出來，實在是丟顏面呀。」

  李寬勉強扯起一個笑容。

  「把她家人的地址給我一個，我想去看看。」

  梁洛仁不太理解李寬的想法，不過，他找來自己的管家，詢問了漂亮女子父母兄弟如今居住的地址，交給李寬。

  李寬一直看著梁洛仁的行為，心中微微嘆氣，梁洛仁對漂亮女子的感情大概就是這個姑娘很漂亮，玩起來真不錯吧。

  隨意的在軍官相親地看了看，確定三天之後就能正式開始後，李寬帶著方雨，向著漂亮女子家而去。

  漂亮女子的家在朔方城的西市之中，他們經營著一家肉店和一家布店。

  李氏肉店，看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李寬一陣恍惚，此時才知道那個漂亮女子原來姓李。

  肉店內正在切肉的壯碩青年看到李寬的到來詫異一下，連忙上前。

  「這位郎君是有什麼事嗎？」

  李寬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本來是想問伱認識誰誰誰嗎？

  但他又不知道誰誰誰是誰。

  旁邊的方雨見此搖搖頭，開口道：「聽說梁洛仁將軍有一個李姓小妾的家在這裡，請問是你們嗎？」

  壯碩青年錯愕一下，點頭道：「是的，那是我阿姐。」

  「不知兩位今日前來是有什麼事嗎？」

  「或者，兩位是阿姐的舊識？」

  壯碩青年連忙迎接二人上裡面坐，李寬和方雨也沒有推脫，跟著就走了進去。

  肉店後面有一個院子，打理的非常乾淨，壯碩青年招呼自己的妻子過來給二人倒茶。

  「家父家母去參加阿姐的葬禮了，囑咐我們留下看店。」

  「二位要是有什麼事，直接和我說就行。」

  這話讓李寬錯愕不已，他看壯碩青年說話辦事也都是有禮之人，怎麼自己的親姐姐死了，他卻不去參加葬禮，而是留在這裡賣肉。

  不理解。

  還有漂亮女子的父母，竟然讓自己的兒子留下看店，這一日的營收，就那麼重要嗎？

  李寬的心態此時多少有點崩潰了。

  壯碩青年也看到李寬臉色的變化，直白的道：「郎君應該是貴人吧，您可能沒有經歷過家庭的起伏，不太理解底層生活的貧苦。」

  「我們一家都很感激姐姐，如果不是她被梁大將軍看中納為小妾，我現在大概還在城東的磚窯廠燒磚，我母親大概還在給人家縫補衣服，我父親可能已經累死了。」

  「但我們都是普通人，我們救不了姐姐出苦海。」

  「家父曾是隋朝的四品官員，我們家中也風光過，我小時候也曾見過家父小妾的生活。」

  「但我們確實沒有辦法。」

  「就像今日這兩家店鋪若是不營業，我們家不說餓死，但生意一但不好了，我們的生活多少也會出點問題。」

  「我們這一家，又何曾不在苦海之中。」

  李寬嘆口氣，他此時已經理解漂亮女子的絕望。

  她被自己的內心深處的自尊心給活活逼死了。

  家庭救不了她，自己救不了自己，一切希望都沒有。

  最後唯一的希望就是向一位陌生的，只聽過名聲很好的王爺下跪求救。

  這種情況，對於那位漂亮女子來說，真的很絕望吧。

  李寬輕輕嘆口氣，起身離開。

  壯碩青年連忙送李寬出門。

  李寬猶豫著，走向梁洛仁家，他想詢問一下漂亮女子的墓地，想去看看。

  走到一半，天空中下起了濛濛細雨，李寬嘴角抽搐一下，他又不想去了。

  「可能，我還是一位無情之人，天氣都能阻攔我。」

  「但，這件事真的有對錯嗎？」

  「這只是這個時代的規矩而已，哪裡來的什麼對錯，我又何必傷感呢。」

  行走在小雨之中，李寬自我安慰道。

  梁洛仁有錯嗎？

  他娶了小妾，不就是用來玩耍的嗎？

  他李寬有錯嗎？

  他為什麼要救一個陌生人。

  漂亮女子的家人有錯嗎？

  哦，他們有錯，因為他們太弱小了，無法拯救自己的親人。

  李寬終於找到了錯誤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