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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8:45:22 作者: 西山魚
突如其來的咳嗽加上強的情緒起伏的連鎖反應,讓鹿與寧咳嗽聲幾乎止不住,一連串咳嗽聲中他的呼吸粗重起來,嘴唇也逐漸變紫色。
鹿予安幾乎是立刻意識到什麼,朝鹿正青吼道:「藥!」
下一秒,鹿與寧轟然倒在地上,他雙手捂住自己的喉嚨,胸膛發出急促的呼吸聲,他整個人如同像被拋上岸的魚一樣,劇烈掙扎。
可哪怕這樣鹿與寧卻眼裡含著淚看著鹿正青的方向,像是還有什麼話要和鹿正青說。
鹿正青那裡還顧得上其他,連忙上前看鹿與寧的情況。
楊春歸他們是沒有看過鹿與寧發病的樣子的,都被下了一跳,楊春歸一時間連剛剛自己要說的話都忘記了。
鹿予安按住鹿與寧的手腳,朝他們大聲說:「散開。」他快速的朝莫因雪看了眼。兩個人甚至沒有對話,莫因雪就有默契的將李老頭客廳里的窗戶打開。
鹿望北已經將氣霧劑對準了鹿與寧的喉嚨,藥物見效很快,他的呼吸肉眼可見的漸漸緩和下來,發紫的唇色慢慢恢復原來的血色。
鹿望北鬆了口氣正要繼續給鹿與寧用藥。
可是鹿與寧卻掙扎著將藥推開,他甚至顧不上自己剛剛的發作,而是掙扎著爬起來急迫的朝鹿正青無語倫次的解釋說:「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想這樣的,爸爸——」
因為剛剛的發作,他的聲音沙啞異常,甚至他每說一個字,喉嚨都刺痛,可哪怕這樣,他也急迫的說:「我知道我做錯了,可是爸爸,我害怕。我不想讓你們失望。爸爸、哥哥你們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清楚哥哥和爸爸為他付出了多少,他是想成為他們的驕傲的。
鹿予安的眼中已經隱隱有淚光。
鹿正青看向鹿予安。
小兒子狼狽又虛弱的坐在地上眼眶微紅,剛剛那一番語無倫次剖白,更讓他心裡不是滋味。
可責備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與寧不想從他們眼裡看到失望。
他似乎明白與寧這樣做的原因了。
他和望北對與寧的期待,竟然已經給他造成這麼重的負擔了嗎?
鹿正青不由想起那天畫室里,是自己先認為畫是與寧,然後與寧才默認的。只是他沉浸在當時的喜悅之中,忽略與寧當時眼裡的慌張。
如果說與寧有錯,自己又何嘗沒有錯呢。
所以他沉默許久只嘆了口氣說:「你知錯就好。」
楊春歸看著鹿與寧現在的樣子,嘆息一聲,原本的那些話,也說不出口,只恨鐵不成鋼說:「這件事我不會和任何人說,與寧你自己好自為之。」
這算是給了與寧臉面,沒有讓他徹底消失在畫壇。
鹿予安冷眼注視著眼前的一幕,他脊背挺得很直,倔強又孤單。
所有人的注意力仿佛都在鹿與寧身上。
他的背突然被人輕輕拍了拍,他抬眸,是莫因雪。
莫因雪疏冷的眉目沒有什麼情緒,可僅只是這麼一眼,卻極大的撫平了他內心的焦躁。
鹿予安忍不住想,是他的錯覺嗎。
莫因雪總能夠在人群之中察覺他的情緒。
就好像有莫因雪在的時候,他就永遠不會是一個人。
永遠不會是一個人這件事,對已經一個人太久的他而言,充滿了誘惑,幾乎讓他無法抵抗。
他習慣去坦然接受身邊所有東西都會離開,習慣去接受命運最壞的安排,習慣他身上永遠無法發生什麼好事。
而這一刻,他似乎又再次有了強烈的想要留下什麼東西的決心。
「那予安呢?鹿與寧!你不是最應該向予安道歉嗎?」莫因雪上前一步,冷笑說道,眼看著他們都要互相原諒對方了,竟然完全沒有予安什麼事情。
真是可笑。
「予安。」鹿正青嘴唇微動,看著予安心裡十分愧疚。
莫因雪嗤笑一聲,正要幫他說什麼。
鹿予安卻上前一步,走到莫因雪的前面,他看著地上虛弱的鹿與寧說:「畫現在在哪裡?」他的東西他一定要拿回來。
鹿與寧卻悽慘一笑說:「你不是早就把畫拿回去知道這件事了嗎?你現在還裝什麼?」
他的話音一出,眾人眼裡都是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予安事先知道這件事?他為什麼不說?
鹿予安眼底疑惑一閃而過,他看鹿與寧色神情不像在說假話,心裡有個念頭閃過,含糊的將這件事情認下,沒有反駁。
鹿正青看向鹿予安的神色錯愕,這一切竟然都是予安計劃的?他為什麼這樣做?
「你特地在這個時候將事情捅破,不就是為了讓我摔得最慘嗎。你何必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呢?」
鹿與寧深深看向鹿予安說,終於問出他藏在內心深處許久的那句話——
「為什麼?」
他不明白,予安為什麼那麼恨他。
自從予安回來,他默默退到一邊,予安要他的房間,好,他搬出去。
予安不和他說話,好,那他主動找予安。
予安和爸爸哥哥吵架,那他就努力調節他們的關係——
予安不喜歡他,他家裡都小心翼翼,避開予安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只為了避開衝突。
甚至那次他急性發作,掙扎著從房間裡爬出來,敲予安的門,予安卻視若無睹,他都可以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