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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8:45:22 作者: 西山魚
「但他留給你的畫上卻有楊伯伯師叔的私印。」鹿望北卻繼續說。
他拿出粗粗比對過,甚至連私印上豁口形狀都一模一樣,他已經找人去鑑定了,大概率就是同一個印。
鹿與寧也不由瞪大雙眼喃喃道:「不會吧。」
對於作畫之人而言,每個人都會有自己慣用的私印,私印就像是畫家的身份證,私印一樣。
這也不免太巧。
但鹿與寧猶豫道:「可是那個老爺爺告訴我他姓宋啊。」他記得楊伯伯師叔分明姓李。
鹿望北卻說:「老人家告訴你他姓什麼並不重要。老人家可以隱姓埋名。」要不然也不會找這麼久都找不到了。
鹿與寧一愣,呆呆的看著哥哥。
鹿望北耐心的解釋:「寧寧,你會楊伯伯師門的特殊技法,你也有楊伯伯師叔留下的畫,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成為楊伯伯師叔的弟子。」鹿望北沒有把話說得太過明顯。
在他看來,他覺得公園老人家極有可能就是李師叔,否則怎麼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湊巧教了寧寧顏老師門的秘法,又留給寧寧帶著私印的畫。
茫茫南市,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兩年前既然託孤,李師叔定然凶多吉少,如若他死了,光一個不知姓名年紀長相,無依無靠的小弟子,根本找不到。如果他沒死,既然沒有再聯繫顏老,說明他也不想回來,他的弟子更加不會回來。
既然無論如何都註定是一場空,不如將這個身份借給寧寧。
如果公園裡的老人家是李師叔,那寧寧名正言順。
在找不到李師叔弟子的情況下,有這麼一個疑似李師叔弟子的人存在,與寧進入楊伯伯師門可以說是順理成章。
百利而無一害。
從發現那幅畫的一刻,鹿望北就已經全部想好。
他只是一個商人。
他只想要給他的弟弟最好的,其他人的人生和他有什麼關係。
「可是——」鹿與寧嘴唇微動,他知道那幅畫是不是自己的,他也根本不會什麼特殊的畫法,但是事到如今,他必須要用一個又另一個的謊言去遮蓋這件事。他知道這是他最後坦白的機會。
可是,他看到遠處,二哥跟在楊伯伯身邊。
二哥不知道說了什麼,楊伯伯眼中露出驚喜之色,這是他從未在楊伯伯眼中看到的。
鹿與寧最終閉上了嘴巴,將秘密深埋心底,默認了鹿望北說的一切。
*
莫因雪忙完再次路過醫療室的時候。
鬼使神差的又再次推門而入。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角落裡地面上溫潤細膩的羊脂玉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一眼就認出這個是鹿予安的東西。他沒有多想撿起那枚印章——
隨意的放在手心。
不過是漫不經心的一眼,他的瞳孔微微擴大,動作猛地停住——
就連呼吸都一滯。
因為印章的背面赫然刻著——「逢月」二字。
第21章(入V三合一)
和楊大師分開之後,鹿予安順著原路回到了金碧山水畫卷的展廳,這裡太偏僻了,就好像布展的人並不想讓其他人看到這幅畫。
他太喜歡那幅畫的筆觸,明明是寥落孤寂的山水,但是山川河流之間卻儘是溫柔。
卷首題跋上的楷書端方而筆墨渾厚,如同謙謙君子,鋒芒內斂含蓄。
畫的主人會是誰呢?鹿予安疑惑的將目光慢慢下移看到款識處——瞳孔不由的微微睜大。畫軸的最下方印章,上面兩個字竟然是——因雪。
所以這是莫因雪的畫。
怎麼可能?
鹿予安突然意識到——能夠畫出這樣的畫。莫因雪又怎麼需要別人提醒他,宋代不會有《堯山遠行圖》的摹本呢?
他欠莫因雪的,好像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多。
鹿予安低垂眼眸,手隔著衣服輕輕的按在身上的傷口上。他眉間的那道疤痕又隱隱的開始抽疼起來。
鹿予安身上的傷痕大多是陳年舊傷,但那些傷痕並不是李方嘉留下來的。
到李家的時候,他已經有了反抗的能力,李方嘉並不敢做的太狠,他雖然是個混帳,但還是顧及著讀書人的面子,不敢鬧得太大讓周圍鄰居看出來。
他身上的大部分傷是被救了他的那一家人轉手賣掉之後留下來的。
他和王茹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他最初和一堆孩子被關在黑屋子裡,王茹就是負責照顧他們的人。
黑屋子裡隔三差五就會有些叔叔阿姨,對他們挑挑揀揀,孩子們大部分都待不長,很快就會被那些叔叔阿姨帶走。
但是也有一些始終走不了的。
他就是其中一個,他剛被賣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病秧子一個,賣相不好,而他年齡偏大,性格又倔強,從不肯叫那些叔叔阿姨爸爸媽媽,天天喊著他的爸爸媽媽很快就會來找他。
因此他始終沒有被人帶走。
但黑屋子是不會養著他這種孩子的,下等貨色有下等貨色的去處,哪怕賣不掉,也是可以給他們掙錢的。
他們的行話有句叫做「採生折割」,賣不掉的孩子,可以處理一下,帶去乞討,他親眼看到他們把智力有缺陷的孩子大腿扭曲成畸形的樣子,用木板車拉倒大街上。
他本來也要被處理的,那把尖刀已經刺到他左眼的眼皮上,粗暴的要挖掉他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