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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8:40:40 作者: 程與京
    文徵說:「我想他。」

    有些感情就是抽絲剝繭。

    每天在身邊的時候不覺得情深。

    可對方不在了,那些回憶和經歷像抽絲一樣,在人的生活、碎片、細微神經上抽動,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那些屬於宋南津的。

    那些,令她難以忘懷的。

    文徵說:「你知道嗎,他真的為我做了很多,工作、生活、感情,一直都是他在試著把我從裡面拯救出來。我對生活失去希望,是他告訴我人有什麼理想就要去做,我感情不順,他說世界還有很多男人,我不想工作了,他說他養我,不要我做什麼,哪怕只是在他身邊,他也願意無條件支持我。」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他為我付出很多,是我自己不好,我老不願意去承認他,去承認我們之間的一些感情。」

    「可想想,也許我就是從以前開始清楚了呢,我清楚他喜歡我,他忘不了我,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個有點矛盾、有點自我的人,我知道自己只有他了,所以我仗著他的喜歡,去興風作浪,去為所欲為。」

    「我對不起他。」

    「他才是我的全世界,他才是。」

    文徵邊說邊哭,像醉了酒,卻又清醒萬分,也像壓抑已久最後的傾訴。

    孫瀅心疼得不行,拼命安慰她:「沒事的徵徵,你別說這種話,你家宋先生不是最不喜歡你講這種話了嗎,他聽見又要生氣了,你怎麼不配,你值得的。」

    文徵抱住她,抽泣著搖頭。

    「不,你不懂的。」

    -

    沒人知道那個冬天發生了什麼。

    宋南津走後。

    文徵考完初試從考場出來,本來和華老聯繫好了接她,老師也來了北京,兩人約好去吃一頓羊肉火鍋。

    可天寒地凍時。

    出了考場,一個看見的人意外地不是老師,而是一輛停在路邊的賓利,連車門也沒開,車上坐著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眉眼沉著而老練,給人的第一眼感覺就是很嚴苛的那種。

    文徵拎著包的手都頓了下,預料到什麼,止了步。

    宋南津他爸,文徵在華老的舊照片裡看過。

    其實小時候也見過。

    那時候還沒什麼印象呢,他爸那時也經常回國,每次回來只會落家一次,和家人疏離又客氣地打招呼,緊接著又出國,別人都說人家父親是企業家,特別特別大的那種,大到什麼程度呢,那時候的文徵都沒有概念,只知道去學校去任何地方,都是人恭迎的。

    她想,宋南津的父親肯定很不好相處。

    可這麼突然見到,文徵倒連措手不及都沒時間。

    他父親叫宋意致,文質彬彬的名字。

    看到文徵客氣問一句她要去哪,文徵如實答了,和老師去吃羊肉火鍋。

    他下車,說:「那兒就有一家,我跟你去吃。」

    那種見多識廣特有地位的人,往往見到他第一眼感覺不是趾高氣昂或是目中無人。

    而是難以摸索的溫潤,意料之外的好相處,以及,你完全看不透的客氣疏離。

    宋南津他父親正是如此。

    文徵見到他的第一眼心裡就想:完了,這以後肯定是成為不了一家人的。

    她想,她的考驗還是來了。

    躲也躲不過。

    坐在熱氣騰騰的火鍋店時,這位企業家很客氣,沒點菜,而是有話直說:「南津是我支走的,我就是故意要他去香港待半年,他不會不去,所以,我是故意想要你身邊有一段時間沒他。」

    文徵意外,抬眼看他。

    可這位老先生意外地好說話,有什麼都直講:「他跟他姑母鬧脾氣,花了好多錢去整他姑母,錢那些的,沒關係,我家不缺,但他姑母肯定不會坐牢,她是我們家裡人,我肯定要保她,這你放心,你也不用管,我不是來找你麻煩,只是心平氣和講給你聽。」

    「我知道南津喜歡你,為了你,做了很多事。其實他一貫是這樣的,我跟他媽管不來,也不想管,所以隨便他,哪怕他要轉國籍,要回來,或者怎麼玩的,都沒事。」

    「我是特意找時間回來一趟的,為的就是見你,和你說完一些話,我也會走,沒別的。」

    文徵說:「嗯,您說。」

    宋意致抬起眼,才看向她。

    像是敘述到現在,才算是把目光重點移她身上。

    看坐自己對面這位有點年輕,眉眼清冷的女孩子。

    對方念她名字:「文徵,是嗎?」

    文徵說:「是,叔叔好。」

    宋意致才算是去拿筆:「名字還可以,知道叫叔叔,說明還是很清醒。」

    文徵手擱腿上,一直沒怎麼動,說:「您都這樣找我了,我總不能喊一聲別的。」

    「和南津什麼時候開始的?」

    「您的開始是指在一起,還是認識。」

    「結婚。」

    「去年,九十月的樣子。」

    「你談過男友?」

    「一任。」

    「在一起多久。」

    「一年多,分了。」

    宋意致拿著鉛筆在菜單上勾勾寫寫,又突然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喝點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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