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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8:40:40 作者: 程與京
    「我十歲起就住在他姑母家了,姑母對我很好,他家裡人也對我很好,可再怎麼樣他們對我的好也是情分,是資助,我欠他們的很多,你不要給我增加負擔。」

    張寄聽出她口吻的嚴肅和認真,說:「好我知道了,你別生氣,是我唐突。」

    文徵往後靠,手擱到包上,她思緒微頓,接著出神地望著車窗。

    晚上文徵收到了宋南津的消息。

    很簡短的一條,如他往來作風。

    [宋南津:外面等我,晚上一起回去。]

    他們微信上面一片空白沒有一條消息,兩年來,這是頭一條。

    張寄的老師臨時喊他走了,文徵當時剛準備打個的士回去,收到這條,去了路邊。

    十分鐘後,黑色幻影駛了出來,跑車轟鳴聲很響,他的車順著車流在她面前停下。車窗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文徵盯著窗中自己的倒影幾秒,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裡在放車載音樂,隨空氣輕緩流動的外語,文徵沒聽過,不知道是什麼歌,只知道旋律還可以。

    宋南津單手把方向盤,去調音量,音樂關了,車裡轉而陷入寂靜。

    文徵坐到副駕上去放包。

    他忽然說:「我就是送你,一會兒你到家我不進去,馬上就走的。」

    文徵動作頓了下,接著嗯。

    他又說:「你男朋友那麼好也沒送你,要你一個人在這站著。」

    她說:「你不是要跟我一起走麼。」

    他笑:「我說你就聽了?」

    她壓著嘴唇輕微泛的那點白:「不是。」

    他盯著前邊的路,慢慢開著車:「所以你一個人回去不麻煩麼,又準備打車,還是搭公交。」

    「那你呢,不回家,去幹嘛。」

    他說:「你在乎?」

    她後悔問這個問題了。

    紅燈了,車停下。

    他看著紅燈旁邊跳動的兩位數字,慢條斯理地往後靠,慢慢說:「去玩,聚會,你不也看見了麼,又沒結束,我就是半途出來的。再說家裡就你一個人的,我回去幹嘛?跟你大眼瞪小眼,就怕你連呼吸也不敢。」

    文徵手指微蜷,沒讓他看見。

    「你想去體制內,想跟他未來一樣,還是從事你大學學的專業那一塊?」

    她說:「沒有,我也是想和你說這個,當時張寄說的話只是隨口客套,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沒有那個意思,要你為誰的前路打通關係什麼的。」

    他笑了聲。

    「我又沒說什麼,只是提一嘴,你反應那麼大。」

    文徵忽而閉嘴。

    「想做什麼也好,幹什麼也罷,都沒事。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用和我報備,想做記者或是什麼的,沒事,以後職業規劃變了也可以和我說,我過去說一嘴的事,沒關係。」

    她還是堅持:「……不用。」

    他置若罔聞:「對了文徵,你知道我前天回來坐飛機遇著誰了嗎,你大學老師,她還認識我呢,路上跟我打招呼問我是不是文徵的哥哥,我說我不是,文徵她可不認我這個哥,她不喜歡我。咱們有兩年沒見了吧,跟你身邊的朋友也是。」

    他輕笑一聲:「不回來我還不知道呢,你過得那麼好,原來職業規劃就是這,好工作就是在外頭跑任務被人潑了水,生活那麼豐富。今天張寄是不是準備和我說他未來想去中科院的事,他想進去是吧,到處打通關係什麼的,他考上好學校了,這很好啊。」

    「你還記得咱們兩年前那一晚嗎,那天,你跟我。」

    「宋南津。」她直呼其名叫停他。

    話終於戛然而止。

    他說:「怎麼了?你怕我,還是怕自己會怎麼樣。」

    文徵緊盯著前邊的路:「沒有,你不要再說了。」

    宋南津頭扭了回去,繼續開車。

    到了住宅外邊,他停車,夜幕下外面的街道繁鬧,他們這邊卻異常僻靜。

    停車後他們之間沒一個人開口,都盯著前邊。

    像心照不宣等其中一方開口。

    文徵心裡天人交戰許久,最終一方敗下陣來。

    她說:「哥,你知道我本來也是想考研究生,那年出了事,沒有辦法,放棄了,一下衝動,去做了新聞媒體實習生。」

    他鼻音里出一聲:「嗯,是。」

    她說:「我跟張寄在一起一年多了。」

    他說:「知道,說這些有什麼呢。」

    她又放緩,片刻,說:「所以你應該知道,現在我們做什麼都和對方無關。」

    他眼睫終是動了,像緊繃的情緒終於有一絲傾泄。

    看他遲遲沒反應,她要扭車門下車,可去推門的那瞬間,手腕突然被身旁人攥住。

    他掌心溫度的熨帖叫人燙得心瞬間吊起。

    她回頭。

    他眼也沒抬:「他知道你手腕上這根鏈子是我給你買的嗎。」

    文徵手緊繃著,一聲也沒吭。

    他卻回過了頭,盯著她的眼睛,像是想看看她這時的反應。

    「文徵,他知道我們原來的關係嗎。」

    「宋南津。」這是她今晚第二次下意識叫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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