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楊羽

  尤其是當那個平日裡不苟言笑的趙老師，紅著眼睛，站在講台上，不再說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學生，而是你們是我帶的最讓我感覺驕傲的學生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紅了眼眶。

  情緒這東西是會傳染的，哪怕是楊羽這個才穿越過來三個來月的人，這會兒情緒也不由得有些波動起來了。

  不管過的是否開心，中考成績好或壞，平日裡有沒有吐槽過安陽初中的校園建設爛，不得不承認的一點就是，大家都在這個校園裡面呆了人生中無比重要的三年。

  三年裡有人虛度光陰，也有人刻苦學習，有差生，也有優等生，他們知道，自己這一離開，以後再想回到這兒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或許是因為畢業的情緒所感染，清晨的朝陽也顯得有些憂傷，清爽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讓人慾罷不能的悲傷氣息。

  楊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用手杵著自己的腮幫子，看著班上的一些女生哭成了淚人兒。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教室裡面稀里嘩啦的一頓撕書的聲音，大片大片布滿了字跡的白紙被撕碎，大有一副秦始皇焚書坑儒的意思在裡面。

  而本應該無比嚴肅的趙老師卻只是含笑看著這一幕，她很清楚這一年來這些學生的心裡堆積了多大的壓力，對過去的悔恨，對現在的不滿，對未來的迷茫，這些壓力在內心中堆積了整整一年。

  現在伴隨著中考的結束，他們也是時候應該釋放一下了。

  教室里瞬間紙花飛舞，哪怕是平日裡再不善言辭的學生，這會兒也邊哭邊笑，跟個傻子一般。

  整個教室也只有楊羽和余儀兩個人沒有加入撕書大軍，這倒是讓楊羽有些吃驚，他看了一眼余儀，他個人是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壓力，完全沒必要憑藉著撕書去收拾自己的情緒和壓力，但余儀沒有跟著大家一塊兒這倒是有些出乎楊羽的預料了。

  但楊羽很快也就明了過來，余儀的心思可和別人不一樣，她很清楚自己需要什麼，並且為之奮鬥，中考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她的路還有很長，她自然也沒有心理壓力。

  這個女人，從小就這麼可怕嘛？

  楊羽眯起了眼睛，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眼神也有些迷茫了起來，他又想起了很多很多讓他感覺到不甘的事情。

  事實上這三個月來，他的壓力也不小，他甚至時常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有一段時間，他甚至害怕睡覺，害怕自己一覺醒來，躺著的是那個冰冷的臥室，繼續去做那個碌碌無為，一生恥辱的人。

  甚至有時候楊羽會想到更深層次的地方去，這就有點兒莊周夢蝶的意思了，他會思考自己是未來重生回來的呢？還是原本的自己，做了一個關於未來的夢，醒了，卻記住了這個夢。

  但無論怎麼樣，楊羽清楚自己是真的改變了，只要改變了，那就好。

  他抿了抿嘴，這會兒班裡的狂歡也結束了，所有人都紅著脖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趙老師扶了扶眼鏡，剛才她趁著大家狂歡的時候，偷偷的擦了一把眼淚，雖然已經經歷了很多次了，但這一次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相互接觸了三年，哪怕中間有再多不開心的事，離別總是會戀戀不捨。

  這會兒，班裡忽然有人叫了一聲余青瓷。

  這下子班裡可炸開了鍋，楊羽也有些錯愕的往門外看去，卻看到穿著一身乾淨的白色百褶裙的余青瓷正含笑的站在楊羽的班級門口，見楊羽注意到自己了，她搖了搖自己手裡的紙張，詢問了一下趙老師後，也朝著楊羽跑了過來，「對了，你還沒有給我同學錄呢。」

  「有必要嗎？再過三個月，咱們又是同學了，而且咱們現在其實也不算同學吧。」楊羽苦澀的笑了笑，他倒是沒想到余青瓷也搞這一套。

  當然，如果他知道，余青瓷的同學錄就是專門為他而買的，而余青瓷也只打算給他一份同學錄的話，那就是另外一種心境了。

  只是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各自的小秘密，楊羽不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也只是接過余青瓷的同學錄，這同學錄很乾淨，上面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圖案，只有淡淡的芬芳，還有明顯一看就無比精緻的紙張暗紋。

  楊羽想了想，用余青瓷的筆在同學錄上寫道。

  記得當年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樹梢鳥在叫。

  不知怎麼睡著了。

  夢裡花落知多少。

  畢業快樂，驕傲的青花瓷。

  看清楚楊羽寫的後，余青瓷內心卻是無比的歡喜，這是三毛寫的《夢裡花落知多少》，倒是很符合這時候的意境，不過等看楊羽寫的最後一句後，也不由得皺了皺自己好看的鼻子，「誰驕傲了。」

  「行啦，畢業快樂！」楊羽笑意盈盈道。

  「嗯，畢業快樂！」余青瓷用力的點了點頭，旋即拿著楊羽寫好的同學錄離開，她知道自己這個舉動會引起什麼樣的反應，她臉皮可不算厚，得在引起轟動之前趕緊離開初三二班，免得自己被羞紅了臉。

  這時候有眼尖的學生發現了余青瓷用一根乾淨的紅繩掛著一顆紐扣懸在胸前，而楊羽的襯衫上也少了第二顆紐扣，也不由得歡呼了起來。

  班裡其他同學雖然沒看到這個，但就余青瓷親自跑來找楊羽要同學錄的舉動，也足以引起轟動。

  余儀有些傻傻的看著這一幕，內心微涼，她深吸了一口氣，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余青瓷的熱度沒持續多久，畢竟楊羽並沒有如預料中的一樣被羞紅了臉或者說是什麼其他的反應，他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當事人都是這個態度，旁邊熱度自然炒不起來。

  這也是在楊羽的預料之中，在楊羽看來，自己一個大叔難不成還能被你們一群初中生給玩弄於股掌之間？

  填完志願後，也就到了拍畢業照的時候，前世的楊羽，因為在班裡算半個透明人，拍畢業照的時候也是在最角落的地方，他畢業的時候穿著的還是一件不那麼顯眼的灰色T恤，一頭鍋蓋頭遮住了眼睛，整個人看起來陰沉陰沉的，後世連楊羽自己都對這張畢業照感覺有些不堪入目。

  而這一次，不僅僅是考中了中考狀元，就平時的表現，楊羽也足以被安排在最顯眼的地方，在趙老師的指導下，楊羽站在了最顯眼的前排，穿著奶白色襯衣的他看起來無比的清爽，在按下快門的一瞬間，楊羽很是爽朗的笑了起來，自信的露出了一口白淨的牙齒，這一幕被定格在了照片上。

  多年後，一些同學甚至都已經忘了自己班上有哪些同學了，但看到畢業照上，那自信笑著的男生，記憶都會翻滾。

  那個用了三個月顛覆了整個安陽初中的男生，那個在中考之中一騎絕塵考下七百四十五高分的男生，那個讓教導主任當眾道歉的男生，那個寫出優美詩歌的男生，那個寫的一手好看字體的男生，那個有著一口流利倫敦腔英語的男生！

  照片上的他，笑的無比的燦爛，在朝陽的艷照下，連他的臉頰都顯得無比的柔和。

  而那個男生，叫做楊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