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至死都是十二歲的那個少年

  莫休重新翻開唐老的日記，從上次看到的地方看起。

  李晴死後，可以看的出來唐老在很長一段時間，心也跟著死去了。

  日記間隔了大概一年多，才重新開始寫。

  「九月五日。

  今天是我正式拜師的日子，無上收我為徒了，我是他唯一的弟子，有一種奇妙的感覺，被選中的感覺，我應該興奮，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高興不起來，可能是在我短暫的人生中，經歷過太多了吧。」

  「九月六日。

  拜師儀式很簡潔，無上將聯盟中部的核心成員找來吃了一頓飯，並且將消息公布出去，就算是拜師成功了。

  我也該改口稱之為師傅了。

  師傅的性格很奇怪，時而高調時而低調。

  我拜師這件事，既不高調也不低調。」

  到這裡為止，唐老寫日記的方式沒有什麼變化，跟以前差不多。

  從這之後，也就是唐老拜師之後，日記的形式發生了變化。

  不再是第一人稱敘事的方式，而是變成了對話的形式，唐老和無上的對話被記錄下來。

  這麼做的目的莫休不清楚，可是能夠猜測一二。

  無非就是兩點，一是對無上無比的崇拜和尊敬，莫休了解唐老，唐老那樣的人物會對另一個人這樣崇拜，這是無法想像的。

  二是唐老覺得兩人之間的對話很有意義，比單純的敘事更有意義，所以才繼續下來。

  「九月七日。

  我：『師傅，你的真名叫什麼？』

  無上：『無上！』

  我：『我問的不是這個。』

  無上：『我忘了我的真名。』

  我：『您為什麼會放棄自己曾經的身份，甘願成為無上呢？』

  無上：『人類需要這樣一個人。』」

  日記中我代表的就是唐老，唐老問的話有些奇怪。

  一開始還好，問無上曾經叫做什麼名字，兩人之間的關係變了，應該更熟絡一些。

  之後的那一句，為什麼放棄曾經的身份，甘願成為無上呢？

  這句話拿給普通人去看，一定會認為唐老傻了。

  無上這個身份人人都想做，有絕對的權力和聲望，萬人之上的位置。

  怎麼就不如異變之前那個普通人的身份了？

  唐老能夠這麼問，是了解無上的壓力，並且自己經歷過生離死別。

  唐老懂，無上懂，此時的莫休也懂！

  無上不是表面上那麼風光，實際上承擔著非常大的壓力。

  無上的一生沒聽說有子女，唐老更是一生未娶。

  無上最後的回答也很有趣，跟莫休回答大貓的話一摸一樣，因為人類需要一個無上。

  這樣的回答多少帶著一些無奈，莫休感同身受。

  繼續翻看。

  「九月十一日。

  我：『師傅，在異變之前，你是做什麼的？』

  無上：『我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在一家公司實習。』

  我：『白領？』

  無上：『對，就是白領。』

  我：『你猜我是做什麼的？』

  無上：『還用猜嗎？你的年齡還在上中學吧。』

  我：『是啊，一個白領一個中學生，現在卻掌握著中部的命運。』

  無上：『人生就是這樣，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我剛剛畢業的時候，意氣風發，覺得全世界都是自己的，當無數次碰壁之後，慢慢接受了事實，頭腦好用的優勢太小了，最後只能在一家小公司做著白領的工作，那段時間，我覺得生活失去了希望與動力，覺得人生就此定型，之後等待我的就是相親、結婚擺酒席、生孩子、告訴孩子不要成為像爸爸一樣的。』

  我：『我理解不了。』

  無上：『那是一種無力感，曾經的所有抱負憋在心中，變得佛系了。』

  我：『隕石改變你了，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強的人。』

  無上：『有時候我覺得是我害了這個世界，戰爭不斷，是我的不得志導致整個世界變了模樣，我獲得里力量，卻讓世界滿目瘡痍，不論是為了自己不再去過那種無意義的生活，還是為了給全世界一個交代，我都要成為無上，很難理解是吧？』

  我：『嗯，在異變之後，我大部分時間是漫步目的的，人生沒有目標，也不知道做些什麼，隨波濁流著，跟著聯盟一起打仗，可是李晴離我而去了，那一年的時間我很痛苦，我不希望世界上還有其他人像我一樣苦痛，我希望和平。』

  無上：『你比我偉大，你更適合做無上。』

  我：『我可能還是那個十二歲的少年，這麼多年都沒有成長。』

  無上：『試著去找其他的夥伴吧，不能總活在李晴的陰影中，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天機這個朋友呢。』

  我：『您和天機叔叔是什麼關係？』

  無上：『很好很好的朋友，在異變之前就是了。』

  我：『我也能擁有這樣的朋友嗎？』

  無上：『為什麼不能呢：』

  我：『可是我不會！』

  無上：『不會交朋友嗎？那我給你一個任務，一個月的時間，交到五個朋友！」

  莫休看著日記上的文字，感受這兩人當時的心情。

  這是師徒關係的傳承嗎？兩個人沒有聊一些實質性的東西，更像是在談人生。

  這和莫休與唐老之間的對話有些像。

  無上平易近人的講了自己曾經的經歷，一直以來的想法，為什麼要變成無上，為什麼要承擔這麼大的壓力。

  唐老同樣敞開心扉，訴說自己的迷茫，終於找到了方向。

  無上的話，莫休很有感觸，不甘於平淡，卻又只能平淡。

  唐老的想法偏幼稚，可就是這份幼稚才純粹，就像無上說的那樣，你比我偉大。

  唐老的初衷是不想有人像自己一樣，感受失去至親之人的苦痛。

  命運一次又一次的從唐老身邊奪走心愛之人。

  父母也好，李晴也好。

  唐老精神上的寄託一次一次的消失。

  這樣的打擊，不成魔便成聖，唐老選擇改變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和平。

  唐老說自己還是曾經那個十二歲的少年，莫休非常認同。

  在本該受到教育和內心成長的階段，經歷了打亂，失去了至親。

  一步一步摸爬滾打到現在，內心真的有成長嗎？

  莫休認為沒有，唐老當時還是十二歲的少年。

  甚至，莫休覺得，唐老至死都是十二歲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