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阿蒙

  艾倫咽了咽口水。

  伊西絲已經緩步走到了鍊金儀式中央，「開始吧，學徒。」

  艾倫抽出自己的魔杖，點向面前的鍊金材料。

  這是一團銀色的溶液，在魔力的幫助下，如同活物般流動起來，它攀附在伊西絲的身體上，從下到上，每一寸白嫩的肌膚。

  感受著冰冷溶液觸摸皮膚，伊西絲忍不住喘息了一聲。

  教授，你能不能別這樣，艾倫一邊吐槽，一邊開始啟動巨大的鍊金儀式。

  空曠的房間內，轟鳴聲從地下響起，就像是有某種遠古之物，從漫長的沉眠之中驚醒一樣。

  無數迷離的光彩在黑色的密室之中綻放。

  藍色，紅色，綠色，黃色······這些色彩量量組合，又形成了新的色彩，如同不小心潑灑在畫布上的顏料。

  空間出現了奇特的變化，一尊尊怪異的雕像亮起，就像被點燃的符號，它們活了過來，扭曲著奇形怪狀的身體，從死亡之中走了出來。

  站在儀式中心的伊西絲覆蓋著奇特的溶液，翩然起舞。

  這舞蹈是如此的純粹，用肢體的語言訴說萬物。

  就像是秋風拂過金黃的麥穗，就像是尼羅河漲落的潮水。

  這是一支祭祀之舞，用來愉悅古老的神明。

  一尊尊雕像們也翩然圍繞著伊西絲起舞，它們在斑斕的色彩中越發癲狂，如蛇，如狼，如鷹，如天鵝，如獅虎，演繹出眾生的形象。

  艾倫微微後退，緊張地看向儀式，周圍的空間已經出現了某種異變，和自己利用守護神承載意識進入魔法之源不同。

  伊西絲設計的這個儀式更加瘋狂，用鍊金陣模擬出魔法之源的一些特徵，然後通過埃及古老的愉悅神明的舞蹈，來祈求神明之力的降臨。

  或者說捕捉神明之力遺留在魔法之源的痕跡！

  這大膽的想法讓艾倫欲罷不能，但是他還是略微有些緊張地看向儀式中央。

  因為裡面借用了大量埃及那邊的魔法儀式，所以即使跟隨伊西絲學習了半年，有了一定基礎的艾倫也看得迷迷糊糊。

  他只知道儀式的主要對象是伊西絲，自己只不過是主持者，幫助伊西絲客觀地記錄一些東西和在最危險的時候將她喚醒。

  所以危險性極小，這也是艾倫願意參與其中的原因。

  就在艾倫思考的時候，儀式好像進入到了高潮之中。

  那些扭曲的，如同動物的雕像被不斷拉長，和周圍的色彩混合，形成了一副癲狂的，混亂的，難以描述的畫面。

  無數雜亂無章的信息概念衝擊著艾倫的心神，就像是當時深入魔法之源時候的感受。

  周圍已經完全沒有了空間感，不分上下左右，甚至沒有了空間概念。

  給艾倫的感受，就像是他從一個三維的人，被強行拉扯進入二維的畫卷之中。

  而這副畫還是畢卡索的傑作，完全超脫出了普通人的理解和欣賞範疇。

  「呼神護衛。」

  艾倫對著自己施法，阿爾宙斯從魔杖中跳了出來。

  祂鬃毛自頭部高高翹起，面部呈灰色，有綠色的眼睛和紅色的瞳仁，綠色的圓形花紋環繞眼周，全身有著奇特的金色花紋，仿佛蘊含了一切的奧秘。

  奔跑著環繞在艾倫身邊，阻止混亂的信息侵蝕艾倫自身概念的存在，一個個心靈光點亮起，幫助艾倫錨定住自身存在。

  讓他不至於失去自我，陷入這團光怪陸離的畫卷之中。

  艾倫靜靜地握著手中的金色豎眼，感受著周圍不斷變換的信息洪流，隨時準備喚醒伊西絲。

  突然一股宏大的意志降臨。

  阿爾宙斯身上的心靈之光被壓縮到了極致，甚至重新化為一團沒有形態的白光，包裹著艾倫。

  神明的痕跡降臨了。

  艾倫認真地觀察著眼前的畫面。

  這個儀式召喚的對象是埃及一位消亡的神祇，只留下了模糊的符號。

  這種信仰斷絕幾千年的神明，顯然是最安全的。

  這一點，伊西絲給自己解釋過。

  當這股力量降臨之後，儀式出現了明顯的變化，混亂的概念變得有序起來。

  臨近消失的夕陽的光輝從黑暗和虛無之中潑灑了進來，不過這光輝是如此微弱，就像是燃燒到最後的蠟燭一樣。

  成功了，艾倫神色欣喜，準備利用鍊金陣約束這道光輝的力量。

  不過異變突然產生，光輝照耀下的陰影膨脹，整個空間就像是顛倒翻轉的世界，天空的光輝落幕，大地的黑暗將一切籠罩。

  儀式失敗了？艾倫立馬抓起手中的黃金鑄造的獨眼，這是伊西絲留下的後手，獨眼綻放出明淨的光華，驅散黑暗。

  突然有一陣古樸的鐘聲從遠處傳來，縹緲厚重，又將光暗兩種矛盾之感完美的融合在這鐘聲之中。

  就像古老殿堂中吟唱的晚詩。

  當艾倫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一間密室之中。

  密室周圍的石壁以用大塊燒制的磚塊搭建，嚴絲合縫，工藝高超。

  儀式出現了異變？

  艾倫經過了最初的慌張之後，強行冷靜了下來。

  雖然有著波導之力可以觀察環境，但是他還是將火恐龍召喚了出來，藉助火恐龍尾巴明亮的火焰，艾倫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件八十平米大小的房子，四周的牆壁上全都是埃及象形文字。

  正對著艾倫的一面，文字都是以金，黃，嫩綠這樣的顏色書寫，但是順時針向下一面牆壁看去，金色和黃色這種明亮的色調逐漸暗淡消失。

  直到最後一面牆，整個壁畫都失去了色彩，變得灰暗和絕望。

  即使不能夠完全解讀上面的文字意思，但是艾倫仍然能夠感受到那種深沉的絕望。

  這個時候，突然他身邊的陰影扭動了一下，最終化作一位穿著黑袍的伊西絲。

  艾倫快速和對方拉開距離，第一時間給自己和火恐龍加了【盔甲咒】和【宇宙能量】，「哈里森教授？」

  艾倫見對方沒有攻擊，微微鬆了口氣。

  伊西絲看上去很虛弱，臉色有些發白，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艾倫。」

  「教授，你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艾倫謹慎地說道。

  然後問出了兩人參與到的眾多學術問題。

  伊西絲也一一解答了。

  艾倫這個時候才鬆了口氣，他指了指四周，「教授，你設計的儀式好像出問題了，我們被拉進一個奇怪的地方。」

  伊西絲美目中如同有水波在流動，她認真地看向周圍的牆壁，露出痴迷的神色，「或許我們的儀式並沒有出問題，而是更近了一步。」

  更近了一步？

  艾倫有些氣惱，教授，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在想著研究，感覺喝了福靈劑的不是我，而是你吧。

  伊西絲揮了揮手，「耐心一點，艾倫，看看這些壁畫，或許我們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巨大的秘密？

  艾倫小心地解讀周圍的壁畫，上面的大體意思他可以連蒙帶猜，因為埃及的象形文字本身就擁有著含義，再加上自己從伊西絲那裡學會了一些基本的語法。

  他解讀出了一些關鍵信息。

  兩個太陽，神戰，消失，黑暗。

  「這似乎在講述一位神明隕落的過程？」

  伊西絲看樣子已經完全被壁畫內容吸引，沉浸在壁畫上的內容中，連聲感嘆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果然不愧是作死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

  艾倫在心裡吐槽了一句，然後問道，「教授，這裡可以使用幻影移形嗎？我現在只想要知道怎麼回去，這裡是埃及的一座金字塔？還是什麼別的地方？」

  伊西絲從壁畫上的內容偏過頭，看向艾倫，「艾倫，你覺得是神創造了人，還是人創造了神？」

  聽到伊西絲的問題，艾倫忍不住開始思考起來，伊西絲這樣問，或許是和離開這裡有關。

  他耐下性子思考起來。

  在這個超凡的世界中，當然存在神創造人的可能性，各大神話也都是這樣描述的，甚至還有著魔女這種奇特存在作為佐證。

  但是如果僅僅只是神創造了人又不完全對，在人類漫長的歷史中，也有著一位位神明從人類的文明中誕生，二者仿佛形成了一個相輔相成的特殊閉合環。

  「教授，這和我們為什麼在這裡有關？」

  伊西絲手指撫摸著壁畫，「上面講述的是一位神祇因為人類信仰的偏移，不斷損失權柄，最終化為不可言喻的黑暗。」

  隕落的神祇，壁畫上的內容，艾倫似乎隱隱可以將其中的信息竄連起來，他下意識的問道，「那位神祇的名字是？」

  伊西絲笑吟吟地說道，「你還記得埃及神話中拉的別稱吧。」

  沒等艾倫回答，她就繼續說道，「太陽神在日出之時，在凡間化作一頭公牛，人們稱其為阿頓；太陽神在日中之時，在凡間化作一隻金鷹，人們稱其為拉；太陽神在日落之時，在凡間化作一隻公羊，人們稱其為阿蒙，太陽永續輪迴，太陽神的榮光也照耀著尼羅河兩岸，如同那漲落的河水，豐收日和安息日。」

  「這位神明的名字，就叫做阿蒙。」

  一股旋風從密室中升起，火恐龍尾焰搖晃，伊西絲的影子變得光怪離陸起來，就像是那一尊尊扭曲的石像，圍繞著她，翩然起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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