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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8:33:15 作者: 榮千樹
施樂雅緩慢、慎重地伸了手,眼底無法控制地濕了一片。於時承景的區區一處住宅,於她是一個滿是回憶的家,唯一留著父母痕跡的地方。
此時此刻,施樂雅在看到人那一刻隱隱約約浮現的計劃、談判,似乎一瞬間就散了。
當初老太太承諾,離婚半年,她就能拿到寫著她名字的產權證。
如今倒真是滿足這個條件了。
袋子裡內容很豐富,關於一個宅子的所有權屬都在其中了。
人真是太沒出息,施樂雅已經快忘了自己放這個人進來的初衷。直到時承景又喊了她「小雅」。
施樂雅拿著袋子的手指一抖,似乎被這個稱呼燙了手指。這個人曾經說過,如果想要「它」何不直接討好他。
施樂雅再抬起頭來。
時承景不管是意氣風發,還是折騰的消瘦出了骨頭,他的相貌是好看的,他的骨相是英俊的,但在施樂雅眼裡這一切早都被蒙上了一層撣不去的灰塵。
拿到手上的東西施樂雅想要,但不接受任何附加條件。施樂雅用了一雙帶著驚疑的眼睛看著人,她是全忘了這些證件上現在已經換上了她的名字。
施樂雅的神情時承景看的清楚。
誰都說時承景不知人間疾苦,而不知道他的不知,只是壓根不近人情地一桿子打死地認為人的「疾」、「苦」只不過是人性懶惰與懦弱的藉口。不值得同情,連看見也不值得。
施樂雅的疾苦現在讓他看見了,卻和任何人都不同。
「這本來都是你的,不用這麼看我。」
「你今天想跟我談什麼?」施樂雅問。
屋子裡極安靜,安靜得只聽得到牆壁上廉價掛鍾秒針走動的時間。兩個人的這種相對平靜的相處是難得的,雖然時承景一直用了一種施樂雅不自在的眼神在看著她。
「我知道你在恨我,你恨我是對的。我是太自利,你是自由的,我不該干涉你,也無權干涉你的自由。」半晌,時承景才再開口。
「往後,我會彌補你,不再要你做不喜歡的事,也不會再強迫你。你,什麼也不用做。」
時承景話畢,施樂雅越發地皺起眉,手指握緊手上的袋子。
兩個心走的太遠的人,終究無法共情。
時承景說這些話的時候,施樂雅只是握緊了手上的袋子。沒有過的,太難以實現的時候能安心地聽天由命,但是已經觸及到了,就不再無所謂。
施樂雅只在乎這個。
清秀單薄的人從沙發上站起了身來,「我不要什麼彌補,我不需要。」施樂雅低臉看看手上的袋子,連眼皮上的長睫毛都是溫順的,但她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深入骨髓的溫順也染上了焦慮,「這個也不是你的補償,是物歸原主。你走吧,我,我不願意你待在我家裡。」
施樂雅攆人,心裡太亂,原因太多。實際上她還沒能解決一丁點於她最迫在眉睫的問題,她也沒在意時承景是如何地真就從沙發上起身,沒有她的一再驅趕就離開了。
落寞的深色背影在青白的天光下,給人一種佝僂的錯覺,施樂雅也只是不帶思想地、冷漠地看著。
第32章
時承景說談談, 施樂雅一口答應,但是她原先答應談談,想的是什麼?
她想得是半年前就該兩不相欠, 再無瓜葛。
時承景留下了本該是她的東西, 但是她卻因此就忘了自己的初衷。人已經走了,她什麼也沒做成, 施樂雅對自己失望,失望至極, 或許事到如今還是沒能處理好與那個人的關係,不正是自己的懦弱、無能造成的?
施樂雅的心陷進了一種難言的悲傷里,好在手上的袋子, 最終將她從某處狹窄的空間裡解救出來。
文件袋施樂雅琢磨了很久,最後將它放在了周姨臥室的床頭柜上。中午了,她才出門, 天白得過分, 似乎還要下雨。
施樂雅拿了把雨傘穿過院子,門打開, 眼睛看到的是巷子對面的房子,心看到的是昨夜兆飛走出來的門。
門扇在背後合上, 施樂雅閉了閉眼。腳步踏下門檐的台階,還是轉身去了隔壁的門上。
施樂雅左手拿著雨傘, 右手舉起敲門。她手上敲得堅定,但敲門的目的依舊茫然, 時承景不會住在這兒, 把兆飛找出來了又有什麼意義。
施樂雅只是一個勁兒地敲, 沒發現門裡的動靜, 也沒發現與她家同樣陳舊的門檐下竟然毫無必要地裝了攝像頭。
在施樂雅停手的間隙, 門扇突然從裡面打開。
時承景意外地抵在了眼前。在時承景的背後是與她家格局差不多的院子,只是院子裡有許多人。
施樂雅太專注於自己的世界,所以只是隔著一道院牆的院子裡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也沒有注意到。
透過時承景,她看到有幾個人在打掃院壩地面的老舊花磚,是蹲在地上用刷子一塊塊刷的。有幾個人在清理牆根下的青苔,專心程度甚至超過刷地磚,生怕漏掉一絲沒清理到位。
「找我?」時承景的聲音似乎就從她眼前的胸膛里發出來。
時承景身上不是一慣的西裝襯衫,還是早上去她家裡時穿的那身素色毛衫,黑色長褲。有幾分隨意,有幾分居家。
施樂雅這下才看清。
其實昨天晚上時承景就沒有走,走的是回家給他取衣物的余北。所以今早他不是從南山別墅遠道而來,在她輾轉反側的時候,這個人一直就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