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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8:33:15 作者: 榮千樹
    何簡要施樂雅跟同事們一起熱鬧熱鬧,施樂雅實在不想去, 以給文祺上課為由推了,結果文爸親自給她放了假, 她也就不好再彆扭。

    施樂雅平常不大愛多說話,跟人交流倒禮貌愛笑, 坐在鋼琴上眉眼低垂,業務水平也過硬, 沒人會不喜歡她這樣有能力又安份的人, 何況還是個安靜的美人兒。

    聚會上大家很照顧她, 施樂雅感受得到這些善意, 後來的聚會就又去了一次。

    除夕夜那天, 施樂雅準備在家陪周姨看春節連歡晚會,何簡打了通電話說大家準備一起去江邊看煙花,施樂雅還沒及說話,周姨耳朵尖聽到了,又是取外套,又是拿手套,施樂雅只能點頭。

    周姨說她不能整天和一個老太婆待在一起,年輕人就該像年輕人一樣,多出門,多活動,活躍一點。

    施樂雅很久沒有大半夜還留在室外的經歷了,天氣很冷,但江邊人很多,就算在煙花燃放點的江對面,人也不少。他們的同事裡也不缺活潑的人,寒冬的深夜,被人聲嚷出了夏季的喧囂。

    公家組織的煙花活動,規模很大,滿天的焰火在快燃盡的那一剎那,像給天空種了滿天的繁星。施樂雅舉起手掌,張開細瘦的手指,墜落的星星從她手指間穿過。

    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她會反覆做一個同樣的夢,她看見滿天的繁星,穿梭流動,從手指中間穿過。她把這個夢告訴過醫生,醫生說既然是這麼美妙的夢,有什麼不好呢。

    「小雅。」

    施樂雅從高舉的手掌上收了視線,側臉,何簡就站在她身邊,「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沒什麼大不了。」何簡剛說話,一個藍色煙花在空中炸開,淹沒了他的聲音,

    「啊?」

    何簡無奈地笑笑,朝施樂雅湊近了些,「我說,新年快樂,要天天開心。」

    施樂雅放下手臂,「謝謝,你也是。」

    只有兩個人的春節再簡單不過,施樂雅的大部分時間是聽鄰居來家裡跟周姨聊閒言碎語。她拎著禮物去過一趟文家,他們留她玩了一整天。後來周姨住在郊區的妹妹一家來了,這是她們這個家裡來的唯一的親戚。

    施樂雅對他們不陌生,從前周姨也帶侄子去過施家玩。後來她和周姨一起搬來城中村,他們一家人也來看過她們,還幫著忙活過修繕房子的事。

    一家人陪她們過了兩天就回去了,氣溫暖和起來的時候,周姨的侄子又來了一次江城,來看學校,他馬上就要參加高考。江城大學,在省內是排行最前的大學,在全國也有名。少年目標明確,他選定了江城大學,就幾乎是定了。

    電視台的工作在新的一年裡小忙了一陣,每天配合錄節目到天黑才收工,連文祺的課都耽誤了。

    這天錄完節目出來,施樂雅跟何簡一起進了電梯。周姨的侄子來看學校的時候,何簡幫過忙,要施樂雅請客吃飯。何簡在眾多的餐廳名字里挑挑揀揀,不管他說吃什麼,施樂雅都只是說好。倆人從電梯出來,大廈外的雨還是下得很大。

    何簡看著大雨嘆氣,「早知道就不跟他們擠了。」

    施樂雅低臉笑了一下,嘴角輕揚起的弧度很漂亮。廣場上的露天停車位不多,大家倒都圖方便擠著那些車位用,都不願意停去地下停車場。

    兩個人去前台借傘,傘早被那些早走的人拿光了。從大廳出來,雨水嘩嘩嘩的,連成線的落。何簡長伸出胳膊,手掌放進雨簾里,只是晃了一晃,手已經像被水龍頭沖了。

    「慘了慘了,從這兒過去,衣服都得濕。」何簡甩甩手上的水,轉頭看施樂雅,施樂雅倒更明顯地笑了。

    「別幸災樂禍,我淋成落湯雞,你也逃不掉。」

    「我可以在這兒等你開過來。」

    「為什麼要我一個人去開啊。」

    「那我可以明天再請你吃飯,我打車,司機也可以開到這兒來接我。」

    近兩個月的時間,施樂雅已經跟何簡再次相處的很熟悉了。她現在大概也算有了一幫能一起吃飯的同事,有了一個可以開玩笑的朋友。

    她已經變得開朗了,以一種她的方式大概融洽地融入了一種新的生活里。

    兩個人在燈光明亮的廊檐下有說有笑,施樂雅深黑的瞳眸印著燈光,重見光明的一雙眸子亮得像夏夜裡天上最耀眼的那顆星星。

    施樂雅的身上在發著光,沒有了一個人的橫加干涉,她活得很簡單,很快樂。

    大廈廣場上,一道綠化帶後站著一個人,他已經站了多時,身上的西裝襯衫早就濕透了,脖子上沒有領帶,眼神是在他身上難得的朦朧,也許因為情緒,也許因為酒精。

    猝不及防的,還不等何簡鼓起勇氣冒著大雨去開車,時承景已經一步步從雨里走來。他渾身濕透,雙眼血紅。

    何簡在脫外套拿來沖作臨時雨傘,施樂雅看著夜幕下大雨里似乎突然出現的人,他正一步步朝她走了過來。

    來不及做任何準備,那個人已經清楚地走到眼前。近兩個月的時間,時承景瘦了,被雨水打濕後的消瘦就更明顯,甚至給人一種一夜白頭的錯覺。

    濕透的深色西裝在燈光下反光。

    時承景一雙不清醒的眼睛釘在了施樂雅漂亮得發光的眼睛上,他一個字沒有,施樂雅站在廊檐台階上,時承景又近了一步,雙手突然就抬起來,一把握了施樂雅的臉,倆人還錯著一步台階,時承景已經將自己的臉朝施樂雅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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