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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8:33:15 作者: 榮千樹
他從沒有讓他們操過心。
半晌,老太太無力道,「你就打算這麼跟我對著幹了?是想把我身邊拆乾淨?」
「是您先把我身邊拆乾淨的。」
時承景臉上沒有一絲溫和,硬邦邦地回答。還是那件事,還是因為那麼一個人。老太太是真不明白了,不過一個女人,一個他壓根就不會在乎的一個女人而已,何以到了今天?
*
雪在今天凌晨停了,江城的氣溫尤其是城裡雪根本堆積不起來,半天的時間就幾乎化得只乘房頂,樹頂上盛著雪。城中村的路面到處濕漉漉的,施樂雅今天沒去小店,下午了才從家裡出來。
化雪的天最冷,風吹在臉上像針刺一樣。但施樂雅臉上帶著笑意,她看看巷子口的那棵樹,看看樹下的那塊大石頭。
她在這兒坐過,也每天路過,現在才算是看見它們的樣子。
施樂雅身上的羽絨服是周姨買的,沒什麼款式,但很暖和,下擺直長到腳踝。羽絨服下的腳步不急不徐,走到石頭跟前。
手指伸出羽絨服袖子,摸了摸石頭,摸了摸樹幹,白皙的手指一下就從指尖開始變紅。施樂雅嘴角泛笑,趕緊把手還藏進袖子裡,裹緊衣服走開。
小街里停了一輛黑色奔馳,經過,施樂雅瞧了眼,好像是之前在周姨店外見過的那輛,可能是住在這附近吧。想到那天在車耳朵上拿走的那團雪,她瞧了眼那耳朵,不自覺地笑了一下。
施樂雅走到小街口就打了輛車,黑暗了幾年,石頭在她眼裡好看,樹幹在她眼裡也好看,連一片車流里剎車的紅燈也不例外。
輕輕眯縫起眼睛,車燈在模糊了的視線里就連成一片,微微閃爍,像滿天的星光。
她好像恍然看到一副畫面,張開的手指,星河在手指下流動。
車流動起來,剎車燈漸次消失,施樂雅好好睜開眼睛,什麼畫面就都消失了。
網約車後一直跟著一輛黑色奔馳,跟得不近不遠,像漫無目的,也像步步為營。
沒多久的時候施樂雅在一幢別墅前下了車,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跟她在門口見面。
施樂雅回來了打電話給曾經上課,卻無端終斷的人道歉。對方對她突然的不辭而別有些生氣,她道歉,放棄最後上的那兩周課酬勞給對方賠罪,人家知道她的身體情況,也不再埋怨。只是另一家非問了她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才不辭而別,對方一片真心,施樂雅只得說自己是生病了,但因禍得福,現在眼睛能看見了。孩子媽媽一聽,說什麼也要請她親自上家裡一趟。
當施樂雅帶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站到那對母子面前時,前幾天剛過完13歲生日的文祺第一秒鐘就警告她,他已經自己練琴等她一個月了,什麼時候能來上課。
施樂雅總算看到了這個不要殘疾人教的驕傲男孩子。
比他想像得要高,比她想像得要可愛。
雖然現在她不急需賺錢了,但是她需要這份工作,需要接納更多可愛的人進入自己嶄新的生活。
周姨收了那張卡,這是物歸原主,也解了她們的燃眉之急。
施樂雅從文家回來還早就又去了周姨的店裡,告訴了周姨會繼續去上課的事,周姨也喜歡那家人,覺得那家人不錯,是很好的相處對象。
周姨在屋裡燙衣服,蒸汽掃過衣服的唰唰聲充斥著整間小店。蒸汽散發的熱氣,從布帘子後往外沖,電暖器也不用開了,施樂雅站在吧檯後仔細看小布標上的名字分揀乾淨衣服。電視機放著,沒人有空看。她偶爾抬頭看看街對面小巷裡的灌木叢休息眼睛,倒又看到先前停在巷子裡的奔馳車停在那裡。
應該是附近的鄰居,施樂雅沒多看,還是低頭幫周姨幹活,沒多長時間,一個重重的腳步聲走進來。
眼睛撩起,入目的是個一身黑色棉服的身影。施樂雅心臟控制不住地一緊,即使明知道這個身形要矮得多,甚至有些那個人不會有的佝僂。
時承景常穿深色衣服,施樂雅知道,這是她曾經聽人說的,那天在醫院裡看到,也果然是。
「你好。」摁下心裡的起伏,施樂雅招呼人。
「你們前幾天收衣服的人呢?」男人抵到白色巴台前,四處張望,臉色不大友好。
「在燙衣服,有什麼事嗎?」
男人這才好好看了施樂雅一眼,眼珠左右轉了一遍,臉上不客氣的怒色稍軟了些。「你喊她出來,我有事情要問一下。」
男人聲音很洪亮,屋裡熨斗的蒸汽關了,唰唰的聲音也沒了,周姨很快掀開帘子出來。
「那天我衣服包里是不是有個錢包,這麼多天了衣服都拿了,你咋都不說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我在家裡找焦了才想起來你這兒。」
「錢包?」
「你別給我說沒看過。」
男人的樣子很篤定,周姨的樣子是壓根不知道有這種事。店裡的客人周圍的街坊鄰居多,但也有一部份是在城中村租住的流動人員,這些人都很陌生。
男人30多歲,中等身材,樣子不善得很。
周姨彎腰從吧檯下端出一個箱子,箱子底分著小格子,裝著雜七雜八的小東西,「你是不是記錯了,或者在路上掉了,其它地方丟了。你看吧,撿到的東西全在這兒,有沒有你的。」這些小東西沒一樣是值錢的,連認領的人也找不到。周姨的態度再明顯不過,她這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