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

    秦倪面對眼前言辭極近卑微，哽咽紅了眼圈的婦人，想笑，卻又覺得悲涼。

    她覺得如果時間倒帶，在一切剛剛發生開始，女人這樣跟她說話，她或許真的會覺得動容。

    只是現在，秦倪淡然著：「您說我是你血濃於水的女兒？」

    她回憶那些人生中最痛苦難捱的日子：「可是我並不覺得您把我當女兒。」

    「從爸爸死後還不到一個月，屍骨未寒，您就告訴我您要跟叔叔在一起，你們兩情相悅，爸爸才是一直橫刀奪愛的那個人開始，您就沒有把我當你的女兒了。」

    「而且，您不是有女兒嗎？」秦倪又看著秦夫人，反問，「秦姝也是你的女兒，你們才是一家三口。」

    「我不過是最多余的，污點的，諷刺的，見證你曾經因為錢權而委身一個你根本不愛的男人的產物。」

    「你討厭我，不過是在因為你討厭曾經的自己。」

    秦夫人在秦倪說完最後一句話時抬了頭。

    她再次愣了，似乎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秦倪竟會這麼直白的說出口。

    甚至一言戳中那些最致命又不可告人的要害。

    秦倪面對眼中寫滿不可置信的女人：「我說的沒錯，對嗎？」

    此時此刻，秦夫人顯然再也掩飾不住失態，忽然站起身，提聲：「秦倪！」

    她呼吸變得急促，指著眼前年輕的女孩，卻忽然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秦倪也跟著拉開椅子站起身，「媽媽。」

    她終於還是叫出了這個稱呼，只不過早已毫無感情沒有任何波瀾。

    秦倪睨著眼前終於不再偽裝成慈母模樣的女人：「原來你今天也會為你現在幸福優渥的家庭，心愛的男人，反過來跟一個你那麼視為污點的女兒，低聲下氣地再談母女情。」

    「可惜你忘了這中間的母女情早就被你一次次親手斬斷。」

    「所以就這樣吧，就此別過，秦夫人。」

    秦倪重音吐出「秦夫人」三個字，發現有時候，血脈或許才是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她走出咖啡廳，低頭看向手機中還一直備註為「媽」的號碼，點了刪除。

    從前還一直留著，仿佛依舊不舍什麼，但這次刪除後，秦倪驀地覺得輕鬆。

    她深呼吸一口，又看到商柏衍剛給她發了微信。

    問她晚上想吃什麼。

    秦倪對著商柏衍的信息想了想，從過年在商家開始就一直各種山珍海味的，她最近都胖了兩斤，再者外面的餐廳吃的多了也都膩了，換來換去也萬變不離其宗。

    儘管剛才見的人令她不快，但秦倪想起那句「柏衍那麼喜歡你」，心裡莫名甜滋滋的。

    【商總，今晚你做飯給我吃好不好？】

    她等著回復，商柏衍很快回她：【好。】

    ..................

    因為要做飯，商柏衍今天下班後是拎著菜來的。

    秦倪看到商柏衍帶來的大包小包食材時吃了一驚，跟她設想的差的有點大。

    她知道商柏衍跟她一樣不會做飯，所以說的是做飯吃，但心中預想的頂多也就是下點麵條什麼的。

    結果這男人把食材買的很齊全，放下後直接從袋中一樣一樣拿出來。

    秦倪看到盒子裡一盒新鮮生嫩的排骨，又看向正挽起襯衫衣袖的男人，實在不怎麼有信心：「你行嗎？」

    商柏衍挽好衣袖，用手機搜了兩個菜譜，並沒有露怯：「我試試？」

    秦倪原本只想等著吃麵條，在發現商柏衍比她有追求多了之後就來了興致，索性跑去搬了把椅子坐在廚房角落觀摩。

    事實證明做菜雖然不簡單，但也沒有偶像劇里動不動炸廚房那麼誇張，男人事無巨細比照著菜譜，除了在鍋里噼里啪啦濺油的時候表情略顯凝重以外，最後竟然把菜給做了出來。

    秦倪面對一盤剛出鍋的糖醋小排。

    男人顯然對於自己的初成品表示滿意，還依照菜譜撒了點白芝麻在上面。

    秦倪震驚張了張嘴，突然被一種名叫做菜技能不公平的嫉妒心占據，直到商柏衍遞給她一雙筷子：「嘗嘗。」

    秦倪接過筷子夾了一塊最小的放進嘴裡，在商柏衍等待的目光中，半天才吐出一句：「一般吧。」

    商柏衍聽到秦倪並沒有說難吃之後鬆了一口氣，自己也拿過筷子夾了一塊嘗了嘗，似乎仔細琢磨了味道，點點頭，他搜的菜譜是新手做法，於是說：「下次炒個糖色。」

    秦倪：？

    有些人廚藝天賦技能滿點就算了，第二次就打算要進階到炒個糖色？！

    秦倪無法再欺瞞自己這排骨味道只是一般了，舔了舔似乎還占著醬汁的唇瓣。

    她咕噥兩句，掏出手機給這還灑著白芝麻的排骨拍了兩張照片，商柏衍又去炒了個素菜，湯也快好了。

    秦倪面對眼前還冒著熱氣的兩菜一湯，咕咚咽了口口水，然後又拍了幾張照片。

    商柏衍一邊布著碗筷，看秦倪此刻似乎全身心都被食物占據，無暇在意其他。

    男人思及陳朗今天跟他匯報過的事情，微作猶豫，忽然開口：「妮妮。」

    秦倪正各種角度找光線拍照片，被問到後抬頭：「嗯？」

    商柏衍問：「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秦倪茫然「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