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最後一面

  陳二丫小心地組織了下措辭，笑道：「娘，堂爺說我爹給我們留下一箱子金銀珠寶，要不，趁我們姐妹都在拿出來咱們娘仨分了吧。」

  許艷心中冷笑連連，面上半分不顯，一臉震驚地問：「什麼時候的事？他小時候是地主家的放牛娃，後來是長工，奇怪了，他一個僱農去哪兒弄的金銀？哼，這死鬼，老娘嫁給他二十年他居然瞞著我。二丫，你堂爺有沒有說在什麼地方？」

  死老頭子果然是拿這倆笨丫頭當槍使，這錢絕不能叫她倆知道，財帛動人心，憑她倆的驢腦子護不住錢不說極有可能引來天大的麻煩。

  姐妹倆仔細打量她的神情，心生疑惑，難道是堂爺騙她們？不應該啊。

  「你真不知道？」陳大丫滿臉的不相信。

  許艷坐直身攏了攏衣裳，略帶諷刺地開口：「既然不信來問我做什麼？我這個當娘的夠失敗，說的話自己的女兒不信。行了，你們愛信不信，不信明天問你爹去，再不行去問他的小情人方小晴。」

  說完懶得再和她們廢話，有那時間不如睡覺，躺到許旺身邊給他壓實小被子，不多時便傳來呼嚕聲。

  姐妹倆沒法只能等天亮去縣裡問陳慶生。

  謝穗子對許艷倍感同情，理解她為什麼非要收養許旺，人人都不容易啊！嘆口氣翻個身繼續睡。

  謝勉吃完最後一口麵包，拍拍手上的麵包屑，手枕在腦後。

  許艷是個聰明人，陳阿貴的算盤再次落空男主可會發狂？

  明天又有一出大戲。

  姐妹倆心裡有事煩躁得睡不著，天將將露出魚肚白就把許艷喊起來。

  頭天許艷和周會計請好了假，把許旺託付給謝穗子幫忙照顧半天，給陳慶生收了一身沒穿過的新衣褲新鞋。

  她寧願把衣服扔了也不願給挨天殺的陳慶生，當著兩個女兒的面面上功夫總得做做，吃的就算了，浪費糧食。

  收拾妥當母女三人往縣城裡去。

  陳慶生長了些白髮，鬍子拉碴，眼神木楞，一身衣服皺得像酸菜，許艷只覺得格外解氣。

  姐妹倆見到父親，即便對他再有怨氣此刻也不禁紅了眼眶。

  許艷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逼出點眼淚：「慶生，這是身衣服是準備給你過年穿的，如今等不到過年了，走的那天你換上吧。」

  陳慶生看看針腳細密的布鞋和藏青色的新衣，目光注視著許艷，不知想到什麼瞬間情緒崩潰，眼淚鼻涕齊流。

  曾經不耐煩見到的女人，現在想的最多的是她，也只記得她的好，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陳二丫擦擦眼角，看眼站在一旁的公安同志，欲言又止道：「爹……」

  陳大丫著急，沒等她開口許艷不輕不重地道：「她爹，昨天你叔半夜把她們姐倆喊來，問我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有什麼你和她們直說，免得被人當槍使，命沒了還覺得人家是她們的恩人。」

  陳慶生心神一震，這話像把鈍刀子在他心上來回的割。

  他可不就是這樣嗎？有今天的下場是他自找的，但凡聽許艷的別把陳阿貴一天看的太重也不至於走到今天的地步。

  陳阿貴又把主意打到他女兒身上，這絕對不行，不能讓再讓他害他女兒。

  神情嚴肅地看著她們：「大丫二丫，你們一定要離你堂爺一家遠遠的，他們都是禍害，和他們來往只會帶來災難，我就是最好的例子。記住了，我死後你們最親的人只有你們的娘和孩子，對別人一定要留個心眼，好好孝順你娘。」

  「？？？」兩姐妹一臉懵。

  怎麼和陳阿貴說的不一樣。

  陳大丫壯著膽子試探地問：「爹，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給我們的？」

  陳慶生苦笑著搖頭：「我能有什麼給你們，每月三塊的補貼你娘除了家用幾乎都給你們了，不乾淨的錢用在陳棟樑和方小晴身上，一分也沒給她。」

  許艷目的達成，對陳慶生的配合很滿意。

  吸了吸鼻子說：「她爹，我和你夫妻二十年，風風雨雨都走過來了，對你再怨這輩子也不會再嫁，我說到做到，只是為了孩子們我得和你斷絕關係，你能理解嗎？」

  陳慶生直愣愣地看著她，嘴唇翕動，心裡很是感動。

  妻子還是原配的好，哪像方小晴那賤人，怕勞改要他死，他自然不會讓她好過。

  他重重的點頭，眼裡含著淚花：「我願意。許艷，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下輩子一定好好對你。」

  許艷垂下眼帘點點頭，心裡冷笑，她會稀罕？要不是陳阿貴鬧這一出，他死了她都懶得來看一眼。

  許艷找公安同志要來紙筆，請人幫忙寫好後，簽上名字蓋章，他們的夫妻關係算是斷了。

  陳大丫尤不死心地看著他：「爹……」

  她想說她娘收養了一個孩子，錢肯定要留給野孩子。

  可陳慶生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回吧，得空多回家看看你娘，好好教育孩子，別讓他們走上歪路。」說完這話，陳慶生深深吸了口氣，不舍地看了看娘仨幾眼，轉身走了。

  許艷神情淡漠地將斷絕書迭好妥帖的放進衣兜里，行了，有陳阿貴幫忙公社的楊主任也用不著了。

  瞅眼哭得泣不成聲的女兒，冷淡地說：「你們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陳二丫跟出來哭哭啼啼道：「娘，我爹可怎麼辦啊？」

  「能怎麼辦，涼拌，做錯了事就該承擔後果，就這麼簡單。你爹說的沒錯，孩子一定得好好教育。」

  她年輕那會兒忙著幹活兒沒顧上管孩子，堂姐弟仨跟著陳阿貴長大，沒少惹是生非，以前覺著她們拔尖不吃虧的性格沒什麼不好，經過陳慶生這一遭才明白，老實做人踏實做事的重要性。

  許旺一定要好好教，不圖他有大出息當個老實本分的農民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