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屁孩許旺

  周會計內心有所觸動。

  這小子真是讓他想氣都氣不起來，好好捋一捋，他其實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全是社員們主動挑起來。

  「本來吧，我買這些個東西是想感謝對我們有所照顧的人，哎，想來想去，還真沒幾個，只能自己吃了。周叔，嬸子，別客氣，咱們多吃點。」

  謝勉這番話讓平日裡落井下石的人訕訕地收回眼睛，孩子們最會看眼色，不敢再奢望，聞著香味老老實實地幹活。

  想留著給孩子吃的夫妻倆看看社員，默默對視一眼，決定和謝勉統一戰線，吃。

  鬧鬧乖巧地坐在謝勉身邊吃完火腿腸，他無縫銜接地遞上滷雞蛋、蛋糕、餅乾，周會計夫妻也有份，饞死一干人。

  許久不知道吃飽是什麼感覺的一家三口，愣是吃得打飽嗝，吃的飽精氣神都好了。

  投餵完畢，給鬧鬧一公斤含奶粉的壓縮軍糧：「餓了吃這個，這東西吃一點喝點水就能飽，吃多了小心肚子『嘭』，爆炸。」

  小孩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捂著小肚子連忙點頭：「我只吃一點點。」咧開嘴抱著謝勉的胳膊，笑嘻嘻地說：「謝勉哥，你真好。」

  謝勉忍住拂開他小黑爪的衝動：「你沾了你爹娘的光，記住，千萬別欺負人，特別是無助又落魄的人，就算沒能力伸出援手至少別做讓人雪上加霜的事。

  世上是事誰能說得清楚，或許曾經在泥濘里掙扎的人有一天會一飛沖天，而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也有跌落泥濘再也爬不起來可能。」

  「謝勉哥，我肯定不會欺負人。」鬧鬧鄭重地承諾。

  「乖。」順手趁機又薅了把他的毛，說道：「別人欺負你要記得還回去知道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別像我以前一樣傻乎乎的只知道退讓，結果誰都想來踩一腳。」

  他不在乎小屁孩聽不聽得懂，故意說給這群狗眼看人低的人聽聽，氣氣他們。

  「走了，吃完了來找哥。」該去投餵便宜媽。

  眾人眼巴巴地望著他的麻袋，酸了。

  拽什麼拽，兩百個大洋照他這麼個大手大腳的用法，總有花光的時候，看他到時候怎麼辦。

  周會計夫妻心中萬般感慨，又吃又拿挺不要臉的，這些東西值不少錢，關鍵現在有錢買不到，不知謝勉去哪裡搞到的。

  周會計敗在謝勉的糖衣炮彈下，突然覺得他挺高大上的。

  他媳婦學著謝勉揉揉小兒子的腦袋：「吃飽了邊上玩去。」

  投餵完謝穗子，許艷滿頭大汗地背著背簍來了，背簍放在陰涼處忙著去割麥穗。

  小嬰兒吃流食撒泡尿就餓了，許艷跑回家餵飽了換好尿片又背來地里，累得直喘氣。

  她這人脾氣性格不好，最大的優點是幹活從來不偷奸耍滑。

  陳慶生當大隊長前，一群人干一片地的活兒磨洋工的人很多，對出力幹活的人很不公平，陳慶生當選後她提議每天每個勞動力幹什麼活兒、干多少活兒定好，提前完成能早走，磨洋工沒完成任務的天黑也得繼續干。

  這樣一來大家的積極性提高，糧食的產量上去，像她這種勤勞的人也不吃虧。

  謝勉晃到樹下，看著背簍里的小不點神色不明：「娘，這是誰家的孩子？」

  「我家的，我兒子，叫許旺。楊主任說是你撿到的，真有緣分。」許艷爽朗地笑道。

  楊主任這老小子挺會想餿主意的，把孩子送到大河村八成是想讓他當冤大頭，開玩笑，他是任人擺布的人嗎？老小子運氣好碰到孤家寡人想要兒子的許艷。

  否則，敢把孩子留給他，他就敢送到縣委去，看他怎麼收場。

  沒滿月的孩子大半的時間在睡覺，許旺吃了麥乳精沉沉地睡了，謝勉手癢地戳戳他的臉，還是覺得他丑破天際：「丑。」

  「謝勉別戳他臉，孩子小可經不起你玩。」許艷心疼，母不嫌兒丑，再丑也是她兒子。

  玩孩子的謝勉又戳了幾下才收回手。

  太瘦，戳著手感不好，養胖點再戳。

  「許嬸，楊主任有沒有給你口糧。」

  「給了，和大隊上的娃一樣的量，糧食公社出。許旺小吃不了大鍋飯就折成糧食我給他做，每年再額外給我五十斤糧食，不過我沒要，這是我兒子，我再要補貼叫什麼話。」

  大河大隊老老少少兩三百口人，長舌婦長舌公不少，許旺的身世瞞不了一輩子，都說生恩不如養恩大，他爹娘拋棄他，她把他當兒子養拼的就是這份養育之恩。

  不想因為五十斤糧食落下口舌，日後影響母子感情。

  謝勉想為楊主任鼓鼓掌，許艷收養了孩子，戶口一下來就孩子成了大河大隊的人，試問，哪個大隊長誰敢去找他要糧食。

  這一手玩的漂亮，甩了燙手山芋又博得名聲，不知道周會計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

  謝勉突然揚唇笑了起來。

  多年來陳狗子幾乎沒笑過，劉海過長遮住飽滿的天庭，又老是低著頭不敢和人對視，給人陰鬱的感覺。

  今天剪個板寸，完美的臉型和五官顯露出來，這一笑讓眾人都看呆了，今天才發現，謝勉竟然長的這麼好看。

  許艷撞撞謝穗子的肩，悄聲道：「穗子，你說你怎麼這麼會生，你兒子盡選你和他爹的優點長，這才十五，再過兩年你家的門檻都得踩踏嘍。」

  謝穗子輕輕笑了笑，坦蕩點頭：「確實。」她和所有母親一樣，覺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陳根生逃避幹活，走一路歇一路，踩著飯點到食堂。

  兩天沒幹活還要領三人的飯食，任誰都不樂意，但也不能讓人餓死不是。

  群眾的智慧是無限的，有人出主意：「根生，你這樣來回跑也不是個事，要不你出錢找周會計買點糧食，醫院我去過拿著糧食去能換饅頭和粥，多方便啊！」

  李大美不幹了：「憑什麼要出錢買？」

  那人頓時來氣，合著你們一家子不幹活不出錢還有理了，瞪著眼睛喊道：「就憑你們兩天沒上工，你自己瞅瞅誰家像你們這樣的，一點數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