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倒霉的陳棟樑

  條件不好的人家一家子擠一張炕也正常，所以當初李大美陰陽怪氣地在大隊上說母子倆一個炕也沒人在意，房子就一間，不睡一張炕讓人睡地上不成。

  夏天還行，北方的冬天去上個露天廁所能凍掉腚的溫度，誰不要命敢睡地上。

  掏個鬧鐘出來一看七點，該吃早餐了。

  嫌棄地把破被子推到一邊，盤腿坐在炕上。

  空間裡吃的太多，挑挑揀揀選了一罐牛奶一個三明治和兩隻燒雞腿，原身這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太矮，得喝點牛奶補補鈣。

  邊吃邊嘆氣。

  他恐怕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熬夜打遊戲，熬不住打個盹就穿越的人。

  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死了還是沒死，只希望他不在了老爺子別太傷心，至於他親爹親媽和異母異父兄弟姐妹，滾邊去。

  他死了財產照樣沒他們什麼事，沒人占得了他便宜。

  想到這他稍感安慰。

  這事要從三個月前說起，滿十八歲那天莫名得到一個時間靜止的儲存空間，當時也沒覺得驚喜，空間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之後連續七天夢到末世，滿世界都是病毒，生靈塗炭，沒吃沒喝被喪屍堵在地下室，沒被喪屍啃了他先把自己給渴死，那慘狀簡直不堪回首。

  頓時心中警鈴大作，他最不缺的就是錢，多買些物資存到空間裡有備無患。

  買買買，積蓄全花光心裡還是覺得不踏實，無聊時研發的一款遊戲賣掉，把老爺子給他的股份高價賣給打了無數次主意的親爹，再去親媽那薅了一筆羊毛。

  不管用不用得上統統買個遍，最多的是食物、水和藥品，應有盡有，前前後後買了超百億的物資。

  帳上只剩兩毛五。

  這點錢他不介意便宜親爹，就讓他拿去隨便花吧。

  摸摸衣兜里的窩窩頭，若有所思。

  謝穗子沒有他親媽的能耐，但作為母親她為陳狗子付出了自己的所有，怕兒子被繼父欺負堅決不改嫁。

  雖然不改嫁她兒子還是被欺負得死死的，起碼這份心比他自私的親媽強，他占了她兒子的身體，是不是該把她當媽對待。

  哎，真麻煩，怎麼不給他一個孤兒的身份。

  陳棟樑到大隊部沒找到人，又到地里去找他爹娘，一路上隊員們飽含深意的目光差點讓他抓狂。

  「爺爺，爹娘，大伯到底怎麼回事？」

  陳阿貴嘆口氣，慈愛地看著他：「下工再說，你快回去溫書。」

  李耀祖還沒回來，公社也沒任命他為下一任大隊長，但他媳婦李大莉一臉我男人就是大隊長的嘚瑟樣，臉都快笑開花了，有機會踩陳家人當然不會錯過。

  「棟樑來了，鐮刀給你，姨在你後面撿麥穗，割快點，咱們這一小隊幹活兒可比別的小隊差遠了。」那使喚人的語氣和許艷沒什麼分別。

  一家四口臉唰地黑了。

  「誒誒，他姨，棟樑還有功課要做呢。」李大美連忙把兒子拉開。

  兩人是堂姐妹，從小就不和，以前陳慶生壓了他男人一頭李大莉多少收斂點，現在眼瞅著大隊長的位置該換給自己男人當，腰杆子一下就挺起來了。

  「大美啊，你這可就不對了，學校放假是為什麼，不就是讓孩子跟著一起勞動，功課慢慢補就是了，你瞧瞧這地里的孩子哪個不是有功課，就你家棟樑特殊啊？」說的又快又急，完全不給李大美插嘴的機會。

  「不是，我的意思是……」

  李大莉撇嘴，打斷她道：「我知道，你是想讓棟樑多用功考個好成績嘛。可幾天時間能耽誤多少，這糧食可是管一年的，他打小就沒來地里幹過一天活兒，糧食是照拿不誤。

  狗子就三個月沒上工，人家可是主動說了，從今天起不上工就不來占大隊便宜，棟樑是高中生，難道這點覺悟都沒有？大伙兒說對不對。」

  鄙夷地看眼陳棟樑，用別人的成績去上高中，還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缺糧的年代，很多矛盾激化往往是一口吃的引起，你少吃點我就能多吃點。

  陳棟樑吃住在學校，每個月要從大隊領糧食，都是純玉米面，不幹活比大伙兒吃的好，誰心裡沒疙瘩，只是礙於一言堂的陳慶生不敢說而已。

  謝勉早上開了個頭，大家反倒不怕了。

  李大莉一說馬上引起這一片上工的社員的共鳴。

  李大美想說兒子是隊裡第一個上高中的，陳棟樑死死捏住她的手，扯出一抹牽強地笑：「各位叔伯嬸子誤會了，棟樑就是來幹活兒的。」

  微笑著接過鐮刀彎腰割麥子，低下頭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恨謝勉、恨李大莉、恨護不住他的爹娘和所有與他作對的人。

  李大莉扳回一局神清氣爽，對咬牙切齒瞪著她的堂姐嘲諷地笑了笑。

  多個人幹活意味著他們少干點，社員們滿意了。

  謝穗子在另一個小隊，不管人家問她什麼都是笑笑顧左右而言他。

  她沒有兒子聰明也沒他能說會道，多說多錯，要問什麼問她兒子去。

  半天沒從她嘴裡套出有用的消息，都訕訕的閉嘴。

  隊上沒什麼秘密，不多會兒陳棟樑在地里幹活兒的消息像長了翅膀，傳遍了大河大隊。

  陳慶生眼皮跳個不停，心裡像吊了幾隻水桶，七上八下的。對早上的事心裡多少有數，位子保不住還不得夾起尾巴做人，別人議論他也不答話，只管悶頭幹活。

  他和李耀祖表面和氣，實際上都恨不得整死對方，這下被他抓到把柄能輕易饒了他？大隊長的位置他要就給他，怕就怕他鐵石心腸告發他作風問題，那可是要勞改的。

  越想越心驚，要是能跑他真想跑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來。

  方小晴比他好不到哪裡去，悔得腸子都青了，她不該去招惹陳狗子，要是副隊長告到公社她一輩子就毀了，婆家已經放棄她，娘家受她牽連侄子侄女說不到好親事嫂子們不得恨死她。

  若是能一筆勾銷她願意給陳狗子下跪。

  胡思亂想之際，一陣自行車的鈴聲響起，嚇得她情不自禁地抖了起來，只覺得小腹一陣陣抽痛，臉刷的白了。

  「大隊長，方小晴，主任讓你們去大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