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多了就不值錢了

  球員通道處。

  鄧凱提著一口袋足球準備返回更衣室。

  他今天收穫頗豐。

  「你的行為令我作嘔！」

  C羅從角落處走出，他的眼睛很紅，顯然已經哭過了：「你真的很喜歡那些球星嗎？還是只是想要把這些東西換成錢？」

  「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卑鄙嗎？」

  「伱玷污了足球！」

  「你這樣的人不配贏我！不配捧起獎盃！」

  鄧凱肩膀一聳：「父母生我養我不容易，我要踢球，他們就送我踢球。我要讀書，他們就為我交學費。」

  「雖然國籍是葡萄牙，但我們終歸是外來者。華人家庭在里斯本並不好過，我父親的薪資在葡萄牙人均GDP之下，母親薪資更是微薄。」

  「所以我完全可以放下我的尊嚴去求那些大球星給我簽名，說著他們和我都不相信的謊言，然後再把這些東西賣出去。」

  「你以為瓜迪奧拉他們不知道嗎？他們知道，但他們仍然願意幫我簽名，因為他們知道生活的艱辛。」

  「當然，我也確實因為這種行為內疚和羞愧，但我願意承受這份煎熬。」

  「因為我知道，當我拿著那迭鈔票回家的時候，我的父母在周末或許就可以待在家裡休息一下他們疲憊的身心，而不是出去做他們的第二份、第三份工作。」

  「這很讓人作嘔嗎？」

  鄧凱看著C羅。

  後者眼神逐漸飄走。

  C羅不得不承認他被鄧凱的話打懵了。

  因為這是他目前為止還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現階段的C羅對家庭是沒有付出或者說回報的。

  他的家庭條件同樣艱苦，父母拉扯這麼多孩子很不容易。

  但因為他在足球方面的才華，父母對他的要求有求必應，對他的投入也是兄弟姐妹中最多的。

  所以家庭中其他成員能夠感受到的經濟上的困難，C羅知道，但感受不到。

  大不了別人穿阿迪，他穿雜牌子，但起碼有的穿。

  C羅真正第一次被嚴重的自卑情緒包圍、意識到父母兄弟的不容易，是在他從馬德拉島來到里斯本之後。

  也就是未來的兩三個月中。

  那讓他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我沒說這個，我說的是你在球場上的行為！」C羅轉移了話題，「你是一個小偷，偷走了一顆點球，偷走了一場屬於我的勝利！」

  「假摔！跳水！你這三年在學校里學到的就是這些嗎？」

  「你太讓我失望了！」

  看著激動的C羅，鄧凱放下了手裡的東西，他走向C羅問道：「克里斯，你還不懂嗎？」

  「這是一回事。」

  「這場比賽對你而言，只是一個榮耀，只是一座獎盃。」

  「但對我而言，是一個工作的機會，是我成為職業球員道路上最重要的一步。」

  「而我成為職業球員之後，能夠讓我的父母永遠不需要工作，能夠讓他們回到祖國陪伴親人朋友，能夠讓歐洲人知道華裔球員也是可以培養出來的……我們背負的東西根本不一樣。」

  「而且，我的足球，我為什麼要按照你的想法來踢？」

  「繼續盤帶下去，等著被你超越和搶斷？」

  「我的速度遠不如你，所以就應該被你超越，而不去想任何其他的辦法？」

  「我的身高也遠不如你，所以當我們兩個爭頂的時候，我就應該無動於衷，把球權讓給你？」

  「我的身體也沒有你強壯，所以當你突破的時候我就該讓你毫無阻攔的衝過去？」

  「我的盤帶也不如你，所以當你花哨的過人的時候，我只能為你鼓掌然後目送你進球？」

  「那如果是這樣，我們還踢這場比賽幹什麼？」

  「直接給你們頒發獎盃好了！因為你們隊肉眼可見的比我們隊強！」

  「如果這就是足球應有的樣子，那麼我不會喜歡足球。」

  「我喜歡足球的唯一原因就是，哪怕我個子矮，哪怕我身體弱，哪怕我速度慢，哪怕我技術不好，但只要我願意努力的奔跑、努力的運轉大腦想辦法，我就有可能獲得一場我本不該獲得的勝利！」

  「弱有弱的踢法，強有強的踢法，我難道說過你靠速度和身體生吃我是不講武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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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說誤判也是比賽的一部分，我也不會否認我最後那一下翻滾有表演的成分，但我真的違反了比賽規則嗎？」

  「如果違反了，請讓規則來懲罰我，而不是用你的嘴！」

  C羅好幾次想要反駁鄧凱，但每一次都被懟了回去。

  直到鄧凱說完之後，C羅才氣鼓鼓的說：「弱不是你的理由，最起碼你的方法並不堂堂正正！」

  鄧凱搖頭：「你在意的真的是堂堂正正嗎？不，你覺得它不堂堂正正，只是單純的因為你自己用不到這種方式而已。」

  「但你真的永遠也用不到嗎？你真的永遠可以像碾壓同齡對手一樣踢比賽嗎？哪怕是在葡超、在五大聯賽、在歐冠、在歐洲杯和世界盃上？」

  「不會的！」

  「羅納爾多都要假摔。」

  「齊達內都要故意放倒對手。」

  「里瓦爾多都要拖時間。」

  「菲戈都要騙點。」

  「羅馬里奧都要肘人。」

  「巴蒂斯圖塔都要衝撞門將。」

  「你永遠可以衣服都不髒的踢球嗎？請問你算老幾？」

  「我欣賞你的驕傲，但如果它變成了自負，那麼今天的失敗不會是你生涯中最慘痛的失敗。」

  「克里斯蒂亞諾·羅納爾多，你會成為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球員之一。但前提是你得改掉自己身上的那些壞毛病！」

  「今天你但凡給隊友多傳一次球，拿走冠軍獎盃的就是你們。」

  「還記得你被我搶斷的那四次嗎？」

  「你送給我的不是球權，而是獎盃。」

  鄧凱說完就走了，只留下C羅一個人在通道裡面紅耳赤的沉思。

  鄧凱在通道的盡頭處轉彎，但一轉過去就看到了瓜迪奧拉。

  他顯然聽到了全部。

  瓜迪奧拉臉上爬滿了淚水，因為他在鄧凱的話中聽到了一個身體天賦不足的少年的掙扎，聽到了一個成熟孩子對家庭責任的擔當，一如瓜迪奧拉自己。

  但凡他身體更強壯一些、速度更快一些、更高一些，他也不會窩在後場，他會成為齊達內那樣的前場核心，成為金球獎的角逐者。

  這幾年他也不會受傷病困擾，從而開始被巴薩高層定義為清洗對象，且錯過本屆世界盃。

  鄧凱說的東西，C羅或許還不懂，但瓜迪奧拉太懂了。

  「需要我再為你簽一些名？無論多少都可以，一百個都行。」瓜迪奧拉極盡溫柔。

  「當然可以，謝謝你，但……三五個就好。」鄧凱點頭。

  「沒事的孩子，我手不酸。」瓜迪奧拉還是想多給鄧凱簽幾個。

  「不是，主要簽名足球多了在市場上就不值錢了。」鄧凱禮貌拒絕，「要不，你讓你的隊友簽一些然後幫我寄過來？我的地址是……」

  瓜迪奧拉光禿禿的腦袋上青筋凸起。

  可真尼瑪的有商業頭腦啊。

  於是瓜迪奧拉找到了主辦方，出錢拿走了一些足球，在全部簽名後，親自打包把足球和鄧凱一起送上了計程車。

  做完這些之後，瓜迪奧拉第一時間撥通了范加爾的電話。

  他和這位主帥的關係很複雜，對方提拔他成為了巴薩隊長，也很看中他這個四號位的後腰，把他視為球隊的組織核心。

  但同時，范加爾的部分理念和瓜迪奧拉是背道而馳的。

  而且他這個人不太會和球員處關係，合作過的球員就算開始再親密，日後多半也會鬧掰。

  因此瓜迪奧拉一直和范加爾保持著距離。

  但這一次他顧不上這些了。

  他覺得拉瑪西亞應該收下這個孩子。

  儘管鄧凱並不是才華橫溢的天賦型球員，但他為了勝利而想盡一切辦法的理念非常適合巴薩。

  因為在控球至上理念下從青訓到一線隊一路狂飆的巴薩，未來遲早需要這種非技術派的球員的。

  接通電話後的范加爾表示自己會跟巴薩的青訓負責人聯繫。

  但聽得出來，他並不怎麼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