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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8:12:47 作者: 蒙面紙羊
「我退出來!誰來給你們掙錢,誰來養活你們!」
「得!你成天三更半夜出去,天亮也不見你回來,誰知道你到哪鬼混去了!」
「我沒有鬼混!」
「你騙人!」
「我說了我沒有!」菜刀深深地扎進沙發的靠背里,耳邊是女人的尖叫,和摔門的聲音。
「媽媽,爸爸去哪裡了?他已經好久沒來看小然了。」
「小然乖,想爸爸的時候,就看看爸爸送給小然的小兔子,好嗎?」
「嗯。」鄒皓然懷裡被塞進一個柔軟的東西,那是一隻雖然有些老舊,但依舊被洗得乾乾淨淨的玩具兔子。
時隔一個月,終於有一天門被敲響。
「曼麗,我回來了,你看看,我帶著什麼回來了!」
「阿坤,你怎麼回事兒!家裡沒有大人,我也沒辦法出去找工作,小然都快被餓死了!」
「曼麗,你別急啊,看看這個。」
「阿坤!你哪裡來的那麼多錢!」
「哈哈,曼麗,你放心,這回我跟了大人物了。」
「阿坤,你不會又去幹什麼危險的事情了吧?」
「沒事,放心。」
父親的回歸似乎為家裡帶來了一絲活氣,和一絲不安定的氣息。
年幼的鄒皓然最喜歡幹的事兒就是站在那張比自己高的方桌子下面,摟著桌腿柱子和他最喜歡的小兔,看爸爸媽媽在客廳上談話。
「阿坤,你最近很忙啊?我給你做頓飯補補吧。」
「下次吧,這兩天都是飯局,真的是很忙。」
「那行,你早點回來。」
依舊是門關閉的聲音,只不過這一次,更加頻繁。
有了足夠的錢,母親依然沒有請家政和保姆的習慣,依舊是自己打掃著家裡,照顧著小然,只不過這兩天,母親顯然出門的次數也變多了。
「小然,你自己一個人在家,飯要經常吃,菜你自己熱一熱啊。」
父親今天回家很早,還帶回來一隻活雞。
「小然,你媽媽呢?」
「媽媽出門了。」
「哦。」
「想看父親殺雞嗎?」
年幼的鄒皓然並不知道殺戮和血腥的真正含義,純粹是出於天真和好奇而點的頭。
母親回來了。
「家裡什麼味道,怎麼一股腥味!臭死了!」
「說什麼呢!我給小然買了只雞補補身子——你打扮成這樣幹什麼去了!」
「什麼幹什麼,我和幾個女朋友出去玩玩,逛街不行嗎?」
「行!怎麼不行!穿的和只雞似的。」
「你說誰像雞!」
「你穿著一件黃裙子,不就是有點像嗎?」
「阿坤,你變了!你以前從來不當著我和孩子的面說這些話。」
「什麼話!」
「你怎麼能當著小然的面說粗話呢!」
「這也算粗話?」
「你到底在幹什麼工作?」
「我幹什麼工作你不用管,你只要安心在家裡管好孩子掃好地就行了。」
「鄒廣坤!我也有我自己的交際圈!你一天到晚出去玩,難道就不准我出去散散心嗎?」
「什麼叫我一天到晚出去玩!」
「那好,你告訴我你去幹什麼去了!!」
「你想知道是吧,行,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
從那天開始,鄒廣坤不再對薛曼麗遮遮掩掩,相反地,他逐漸向她敞開了一切。
災難似乎從此開始了。
一開始只是爭吵。
循序漸進地,爭吵激烈之後就會上手。
鄒廣坤心中的野獸終於逃出了牢籠,他開始對薛曼麗動手,甚至好幾次借著酒勁對鄒皓然實施家暴。
年幼的鄒皓然的世界就這麼在這樣一次次的虐待中扭曲。
薛曼麗一開始嘗試過好言相勸,嘗試過反抗,嘗試過逃離,鄒廣坤短暫地收手過,但最終還是會再犯,掙扎的結果是在這個惡性的泥淖中越陷越深。
最糟糕的時候,母子二人都被捆在漆黑的房間裡三天兩夜,差點沒有餓死。
薛曼麗試過帶著兒子一起離開,但在鄒廣坤的懇求下又心軟了。
日子就這樣或好或壞地過去了。
鄒皓然去上學,薛曼麗是承受了很大一部分壓力的。
每一天回家,鄒皓然都懷著一種奇怪的心情。
既像是恐懼,又像是期待。
鄒皓然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薛曼麗曾說過,鄒廣坤是那種男人,當他對你好的時候,你會得意得仿佛擁有了全世界,當他對你凶的時候,你會下意識想要去服從他。
「媽媽,你痛嗎?」
他幫薛曼麗擦著藥酒。
「媽媽不痛。」薛曼麗眼眶是紅的。
「媽媽。」小鄒皓然看著她,「我也不痛。」
「乖皓然。」薛曼麗把他擁進懷裡,她好瘦,懷抱輕得沒有力度。
八年就這樣過去了。
薛曼麗突然失蹤了。
鄒廣坤發瘋一樣的找了她一個星期,終於把她找了過來。
鄒皓然試著阻止自己的父親,但卻被一腳踹倒在桌下。
「你想逃到哪裡去!」
薛曼麗的臉被髮絲遮住了,看不清神情,但是她在哭。
疼痛和恐懼積累得有多久,怨恨和厭倦就有多深,鄒皓然成了那個最後落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