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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8:12:47 作者: 蒙面紙羊
耳畔的聲音仿佛伸出了毒蛇般冰涼的信子,濕漉漉的氣息噴吐在臉龐,鄒皓然眼前仿佛出現了幻影,一個很大的黑影,一個怪物!
「啊!」
他忽然慘叫一聲,掙開了呂誓,蹲下來捂著腦袋蜷縮在沙發一角,把頭抵在沙發座上劇烈地顫抖,因為牙關咬緊而在臉上繃出一條若隱若現的線條,「別問了!別問了!」
幸虧呂誓及時地挪開刀刃,否則這下非得鮮血四濺不可。
鄒皓然拽著手上那隻製作精巧的粉紅色兔子,神經質地捂著臉看向四周。
「我的兔子呢?我的兔子呢?我的兔子呢?」
「不是在你懷裡嗎。」呂誓恢復了冷笑的狀態。
「不是這隻。」鄒皓然看了它一眼,重複了一遍,「不是它……」
呂誓猜想他在找之前的那隻髒兮兮的舊兔子,那隻兔子大概是被鄒皓然自己塞在那個存放藥物的箱子裡了。
他用審視的目標看著那個蜷縮在地上的小人,從認識這個少年到現在,除了對陌生人的敵意稍微重一點和總是抱著一隻蠢兔子以外,鄒皓然幾乎沒有表現出過什麼不對的地方。在療養院裡許多已經待過很長時間的病人都是這樣,日常作息和常人無異,以至於呂誓覺得鄒皓然此時的表現實在過於突兀,他不敢確定這到底是做戲還是發病。
呂誓玩著水果刀靜靜地看了他三分鐘。鄒皓然剛開始的顫抖不止,後面逐漸平靜下來,就這麼把頭抵在沙發上蹲在那裡不動了。
他走到茶几邊上拿起塑膠袋裡的可樂嘬了一口,期間視線沒有離開過他。
「餵?」
「……」
呂誓拿刀戳了戳他,沒反應。
「如果你是裝的,那真的沒什麼必要,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呂誓站起來,隨意地咬著吸管道。
那人沒動。
「不要塞在沙發縫裡,你不會把自己憋死嗎?」呂誓踹了踹他,結果那人就像是死了一樣捂著自己的嘴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呂誓走到箱子邊上打開,一隻殘破的兔子趴在一堆藥盒和注射器上面。呂誓翻了翻,裡面多是鎮定類的藥物,對抗自己這種狂躁的現象倒是挺有用的,但是……太安靜怎麼治?
「你打什麼藥?」
問了也是白問。
他走過去,粗暴地抓住兩邊手臂把少年扯起來,沒想到這人還挺倔,拉著沙發不鬆手,一拖就給拖到在地上,剛買的T恤都拉到了肚臍上。
「你給我起來!鄒皓然!說話!」
手上的刀在混亂中不小心劃到了少年的手臂上,因為施力而深深嵌入肉中,鮮血正從其中慢半拍地滲出,接著汩汩流下。
呂誓鬆開手,少年也沒有再反抗了,只是眼神空洞地躺在地上。
呂誓皺著眉頭把刀慢慢移開放到茶几上:「餵?」
「……」
「嘖……」呂誓扭頭,從邊上拽過來一個東西,「你看看,這是什麼?」
少年的鼻尖忽然聳動了一下,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接著,眼前的黑暗中出現了一樣東西模糊的輪廓。
「寶貝,你看看,這是什麼啊?」一隻潔白的毛絨兔子在眼前搖搖晃晃,耳邊是親切而又慈善的聲音,一遍一遍,耐心地陪在自己的身邊。
鄒皓然的瞳孔漸漸聚焦,他向那隻兔子伸出了手。
呂誓看著眼前的少年漸漸有了動靜,他艱難地用自己還在流血的手臂翻過身,趴在地上伸手,從那隻兔子耳朵中間穿過,把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膝蓋上。
「爸爸。」少年的聲音輕得像絲絨,夾雜著謹慎,恐懼和懇求和太多呂誓看不清的東西,發紅的眼睛專注而又渴求地注視著他。
「爸爸,別走。」少年的手指漸漸順著褲線下滑,落到褲腳邊上緊緊揪住,他把頭挪在呂誓的腳邊,整個人蜷縮成一個糰子,他用氣音顫抖地哽咽。
一道淚痕出現在少年的側臉,靠近地面的陰影里。
呂誓挑眉,這倒是挑起了他的興趣。
這孩子的父親,到底是什麼人啊。
鄒皓然的表情太過於哀戚,以至於呂誓一時半會兒竟然有那麼一點不忍心推開他,當然,這種微弱的隱惻之心只出現了三秒左右。
呂誓掃開他的手,像逮兔子一樣逮著少年的領子把他拎到了沙發上,然後在少年的注視下去電視櫃裡面翻了翻,翻出一把散的不成樣的繃帶出來,男人皺了皺眉,大步走進了洗手間,3秒鐘後,洗手間傳來噼里啪啦的翻箱倒櫃聲。
鄒皓然走近的時候,男人正從柜子里翻出一包沒有用過的繃帶,洗手台上放著醫用膠帶和紗布。
「把手洗乾淨。」
鄒皓然湊到洗手台上搓洗手掌上的血污,呂誓則趁機把他手臂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包起來。
「都不知道摁一下麼?就算不疼也不能讓它這麼一直流吧。」呂誓粗暴地包好傷口,順手將他的手臂從下往上一抹,將濃濃的血紅色放到水頭下衝掉。
鄒皓然懵懂地搖搖頭。
呂誓推了他一把,「滾出去。」
鄒皓然癟下嘴,抱著手中的髒兔子做出潸然欲滴的表情。
「嘖!」呂誓陰沉沉地看著他。
五分鐘後……
浴室里水聲淋漓,時不時響起一個不耐煩的兇巴巴的男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