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他哭了

2023-12-10 04:47:37 作者: 舊城李先森
  天空陰暗,滿天飛雪,太陽偏西,還有一個小時黑天了。

  這次圍獵野豬受傷的人有好幾個,傷勢重點的被撞骨裂,輕一些的也卡好幾個跟頭。

  受傷最重的就是那個年輕人,同伴抱著他找到藏馬車的地方,這裡有大夫。

  如果明天大風還不停,那麼這年輕人估計沒機會去醫院了。

  鄧大六這邊三個人,有一個給豬開膛,被開膛的野豬就是有主之物。

  他沒分解野豬,在上面壓塊石頭,鄉里來人看見了也不會動這頭豬。

  鄧大六就在一里外的雪包里跪著,這是他們事先準備好的住處,路上跟一起回來的中年人說了實話。

  因為人家是大夫,不說實話人家咋給他治病。

  傷口被清洗完,鄧大六咬著牙,疼的滿頭大汗。

  大夫檢查完說道:「開花了得去醫院。」

  鄧大六一臉悲憤,他想打豬神證明他們老鄧家比吳昊強,又想擠兌張亮才故意來這邊。

  沒想到會發生這麼難堪的事,忍著疼說道:「你可別說出去啊。」

  「不會當外人說。」大夫點頭答應,就算他不說,去醫院也沒法解釋這個傷。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啊,不跟外人說,遇到這麼有意思的事肯定會跟老婆說,老婆知道了.

  村里情報中心也會知道。

  野豬群聚集的高地附近,周老頭清點完人數發現少五個,有四個沒來包圍圈半路去撿漏了。

  這些人不分錢,剩下的人能分三四十塊,他走到三個人跟前問:「張亮呢?」

  哥仨搖頭解釋半路分開了,現在沒回來,他們剛要去找。

  老炮手提醒:「看不清三十米以外,我走遠了都不回來。」

  眾人點頭,找人要進林子,有的雪下面是溝,下去就沒影,萬一掉坑裡也危險,那裡有樹枝容易穿透腿。

  有人說道:「萬一張亮又當野豬騎士,那不一定跑多遠啊!」

  他這句話嘲笑也是提醒,想找人可不容易。

  哥仨生氣還沒招,誰讓他們兄弟騎過野豬呢,現在只能回雪包吃飯睡覺,風不停下都不能去找,自己都容易丟。

  張亮自己能爬上來,他橫著飛下大坑,熊皮張開如同蝙蝠一樣下落。

  被豬神一顛簸精神多了,下落時看向四周,這大坑有兩米多深。

  如同一個大鍋,三面斜坡陡峭,東面是個緩坡容易爬上去。

  下面的雪有兩米深,這張熊皮挺給力,兜住不少雪,他掉坑裡沒陷進去太深。

  往西滾兩下再站起來已經露出頭,往前一撲爬上西面斜坡,找塊凸起的石頭坐上面先摸包。

  張亮為了防備掉坑裡挨餓,用繩把包固定在後背上了,就在後脖子下面。

  就連手悶子都用繩連上,像小孩子一樣掛在脖子上,怕丟了凍手。

  卡巴襠撕開了,灌進去很多雪,腳下鹿皮靴外面的褲腿綁的很結實,張亮只能倚靠在斜坡上,斜著倒立往下抖雪。

  又將衣服里的雪抖乾淨,這時衣服里化的雪讓他渾身冰涼,只能蜷縮起來用熊皮取暖。

  感覺有東西扎大腿,伸手一摸,三角簍子凍的結冰了,這讓他悲憤交加。

  羞愧的有些無地自容,幸好沒人看見,從背後掏出侵刀,把褲衩子割碎扔了。

  又將胸前兩側的熊皮扎兩個眼,掏出麻繩穿過眼,然後拉在一起打結。

  這樣一來不用敞懷,同時他也更像熊了。

  身後是斜坡不擋風沒辦法籠火,他更不想鑽雪裡往下去摳樹葉。

  弄完衣服,又坐在原地發抖半小時取暖,同時觀察四周。

  這個大坑東北方角落的積雪不多,他要從西方挪動到那邊爬上去。

  就算只有十多米遠,爬過去也需要半小時,斜坡太陡打滑站不住,出溜掉雪裡還得往上爬。

  棕熊在洞裡已經很急切了,剛才又有一頭野豬跑過去,它怕豬群還在附近狂奔,決定緩緩再出去。

  它想離開這裡,如果只有野豬奔跑,棕熊不怕它們進洞,也不會選擇挪窩。

  現在被人類發現這裡,那必須走,它年紀很大了,被獵人打過,有類似的經驗。

  回身拍小熊幾下,這小熊睡得很死,它拉起小熊往臉上拍兩下,就像扇嘴巴,小熊終於醒了,它揉揉眼睛有點懵。

  棕熊太老,腦子反應有點慢,想了想才把小熊扔在地上,「吭吭」叫兩聲就往出走。

  這次它推洞口的雪,走出去以後發現外面徹底黑天,狂風呼嘯,連兩米外都看不清。

  必須離開這,沖洞裡小聲「吭吭」,見到小熊跟出來,它記得豬群都是往東北跑的,它也往那邊去。

  回頭看眼小熊跟著呢,才加快腳步摸黑往前走。

  這小熊腳步虛浮,走到洞口時昂頭打個哈氣,這時它眼睛又睜不開了。

  聽見大熊叫聲,跟著出洞走幾步冷的渾身一哆嗦,洞裡暖和,突然來到外面溫差太大。

  它茫然的看向四周,眼前全是飛雪,這個時候應該冬眠啊。

  小熊也到了離開媽媽的年紀,不知道今天發生啥事,以為出來找吃的,天黑了它才不去呢。

  停下腳步抬頭一看,媽媽沒影了,它掉頭跑進洞裡的角落接著睡覺。

  大棕熊走出三百多米,回頭一看兒子沒了,它往左右觀察,只能看清不足兩米遠。

  吹過來的雪花還讓它睜不開眼睛,心急之下往回跑幾步還是沒看見兒子。

  它不直接往回跑著找,轉個小圈到處亂看,嘴裡「吭吭」叫喚,還被風雪遮住聲音。

  越往西找轉的圈越大,搖頭晃腦非常焦急,這麼黑的天,兒子真容易走丟。

  往回找將近三百米,跑到西南方的時候,隱約看見前方坐只「熊」。

  看起來和兒子差不多個頭,距離三米遠,這黑乎乎的傢伙讓它看不清楚,吹過來的雪更遮擋視線。

  附近只有它們母子倆,棕熊下意識就把這個背影當成小熊。

  張亮爬上來剛把褲腿里的雪抖乾淨,累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喘息。

  熊皮灌進去風顯得很臃腫,兩條腿往前伸,岔開腿的時候。

  灌進去風,吹的那小蚯蚓冰涼。

  他只穿個大棉褲和褲衩子,棉褲很厚根本不冷,但是開襠褲就冷了。

  剛要收回腿。

  「吭~」

  肩膀一沉,背後傳來熊叫,狂風呼嘯,熊還有腳墊,他也沒聽見聲音啊!

  突然被拍,張亮嚇得渾身一抖,汗毛都立起來了。

  那小蚯蚓又流水了。

  嚇得一動不敢動,熊掌又輕輕拍兩下,還是傳來輕微的「吭吭」聲。

  張亮微微低頭看見熊皮明白了,棕熊又把他當同類了,雖然不知道這裡有小熊。

  但是結合之前棕熊,抱他的表現,能感覺到被它當成小熊了。

  那也不行啊!露餡就是死啊!

  張亮往回收腿,往前探身就準備跑進坑裡,他認為熊不會虎到跟進去。

  熊皮被風撐開,加上一米八個頭,坐下也夠高,西北風呼嘯還聞不到氣味。

  棕熊確實把他當「兒子」了,它站在東北角側頭看的是腦後,風雪吹來有點睜不開眼。

  住在這裡很長時間,知道兩米外是個大坑,見「兒子」彎腰想往前跑。

  棕熊急忙邁出一步,探爪拉住「兒子」往左用力一扔,它拉的是腋窩,如果抱到,腰肯定會發現「小熊」瘦了。

  張亮撲出去又急忙做出助跑姿勢準備逃跑,他低著頭咽下口水知道要遭,跑不過棕熊啊!

  想跑又猶豫的時候,棕熊往東走兩步回頭「吭吭」叫,還歪頭示意他跟上。

  張亮臉在熊頭下面側頭看見了,跑肯定跑不過熊,棕熊站在那等著呢。

  掉頭往坑裡跑都會被抓到,無奈之下,他只能跟著往前爬,和棕熊保持兩米距離。

  別看只有兩米距離,他背上有包顯得高,後腿立起來還真像熊。

  棕熊走兩步就回頭看,風吹過來的雪,糊眼睛讓它不停揉,天色很黑,在它視線里,就是一個黑影跟著自己。

  怕「兒子」再丟了,走兩步就回頭看。

  張亮後腿彎曲用腳尖蹬地,發現棕熊看不清自己才把後腿伸直往前爬。

  人用四肢爬行多累啊,幸好帶著手悶子不凍手,就算這樣,走出二百多米頭上也見汗了。

  心驚膽戰的跟著,他不停左右觀察逃跑的路線,兩邊都是林子不敢進啊。

  跑不過棕熊,上樹更比不過人家,目前還算安全,只能硬挺著走一步算一步。

  幸好棕熊走的慢,如果走快點,就算他體格好也累趴下了,實在走不動就停下。

  他能看清四五米遠,想等到看不見棕熊的時候轉身就逃跑,就算跑不了也能歇歇。

  棕熊走兩步就回頭,一點不給「兒子丟」的機會。

  又走五十多米,棕熊拐彎進林子往東南走,張亮渾身是汗要累趴下了。

  幸好是農村人,彎腰割麥子劈柴火練出來了,不然都爬不了這麼遠。

  見到棕熊在林子邊回頭看,他只能咬牙跟上,進林子也許有希望逃跑。

  這片林子不小,但是棕熊前進的東南方有溝,夜裡漆黑,棕熊沒找對路。

  它在這個溝的角落探頭左右觀察,還是看不清前方。

  張亮在它身後兩米處,跪下擺出磕頭姿勢,他一步都走不動了,扭頭看向南邊的溝。

  西邊能看見雪,大概只有一米深,以前是個溝塘子,東南邊有兩米深。

  溝塘子裡夏天是水冬天有樹枝,就算被樹枝刺穿腿他也要跳進去。

  東面的溝更深,張亮看不見底,更看不見寬度,他感覺比上次掉進去的那個坑更大。

  歇這一會四肢發麻,腰也沒知覺,本想再緩緩,見到棕熊轉身回來,張亮急忙起身用四肢著地。

  棕熊以為「兒子」剛才趴下了也沒在意,它看不清路,往北走兩步回頭叫「兒子」跟上。

  結果這小子又奔溝去了,它發出一聲怒吼,轉身就追。

  張亮腿不好使,跑動的時候差點跪下,腰發麻還直不起來,只能九十度彎腰往前跑。

  如果他直腰,一米八個頭,就算棕熊看不清也會發現認錯了,如今從後面看著就像「小熊」在奔跑。

  張亮平時一步一米多,現在一步半米,小跑到東南角的溝邊,馬上用力起跳,可惜只跳起來三十多公分。

  還沒等下落呢,突然頓住懸停半空中。

  棕熊如同人一樣站起來,左爪抓著樹,身體斜著探出溝,右爪抱住,張亮右側肋骨上方。

  「兒子」不能用爪子摳啊,眼看要掉下去,它用力往懷裡一帶,身體隨之往東轉身。

  張亮被巨力拉回來,側身被「公主」抱,棕熊只抓住一條右腿,他左腳踩在棕熊腳掌上。

  剛被抱住時,他就下意識轉頭,四目相視,看見這顆憤怒的大熊頭。

  他哭了。

  有嚇得,有悲憤。

  棕熊對於「孩子」總跳溝這件事顯得很憤怒,當看見臉,它不止懵了。

  腦海里還一陣恍惚,仿佛人臉和熊臉在反覆交替,它年紀大了腦子有點不好使。

  如果再連續抱錯兩次,真有可能認錯孩子。

  這麼近距離能看的真切,棕熊反應過來,認出這是被它去個嘚的傢伙。

  兒子又丟了,棕熊張開嘴怒吼,隨之一口咬過去。

  張亮被棕熊嘴裡發出的腥臭味吹的閉上眼睛,頭皮發炸汗毛都立起來了。

  往前使勁躲避,同時抬起左腳用力踩下。

  棕熊也有腳趾,它也十指連心,那鹿皮靴的跟踩在腳趾上。

  「昂!」

  棕熊嘴剛挨在他臉上,腳趾傳來鑽心劇痛直衝腦門,疼的仰頭怒吼。

  它往前挺身,雙臂用力往出一拋,然後坐下捂著腳趾倒地嚎叫。

  七百多斤的大棕熊拋個人太輕鬆了。

  張亮還保持著被「公主」抱的姿勢,被拋出去兩米多高三米多遠,在空中停留的時候還是抱著膀子曲著腿。

  然後屁股向下直接掉下去了。

  他仰頭怒吼:「草泥馬了~」

  聲音悲憤,惱怒還帶有哭腔,特別是最後那個字拉的音很長。

  怕騎豬又騎豬,豬神把他鑲牆裡,又把他扔坑裡,剛出來又給熊當一路兒子,然後又被扔坑裡了。

  關鍵是被嚇尿兩次,更不知道這坑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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