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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裡有好幾個大的紙箱, 林厘懶得一一檢查, 想著全部先搬回去, 到時候不需要的東西再慢慢整理出來扔掉。

    忙活了一上午, 林厘隨便在冰箱裡拿了點麵包吃，拿出手機放了歌, 就開始收拾。

    從許未書房裡搬過來的那幾個大箱子，林厘一一打開看了。

    其中有一個箱子不是很起眼，比其他箱子都要小，看起來還有點舊。

    這箱東西應該是許未打算扔掉的, 但怕扔錯, 她還是先檢查了一下。

    裡面是一些雜物——

    因為沒有過膠而有點泛黃的照片, 厚厚一疊；

    一小沓已經卷邊了的機票和車票；

    還有一個玻璃瓶, 裡面有五顏六色的便利貼, 隨便折起來扔進去了。

    那些照片上的景色很熟悉, 是她在滬城治病那年, 她所到的地方；他們分手那兩年, 她在L城看到的景色；她拍畢業照的遠景；在L城那兩年每一個節日，她小別墅前的街景……還有每一年春節，她必去的紅色電話亭……

    最後一張照片是一張櫥窗里的婚紗，照片背後寫了一行字。

    字跡和許未一樣囂張——

    我把月亮戳到天上，天就是我的。

    我親吻你，你就是我的。

    落款日期是2019年12月。

    他們上大學那年。

    那個時候，許未已經想為她披上婚紗了，可他依舊小心翼翼地等到她主動告白。

    明明都寫出「我親吻你，你就是我的」這種占有欲極強的話，可是在她說分手的時候，他還是忍著心痛，隨了她的願。

    他那麼喜歡她，喜歡到恨不得把她藏起來。

    可他最後還是沒有自私的把她捆在身邊。

    他放她去看世界，放她游向更廣闊的海，放她去幸福。

    林厘忽然明白，為什麼他們和好之後，許未那麼喜歡親她。

    也忽然明白，許未總說的「一直陪著魚魚」是什麼意思。

    許未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陪在她身邊——

    他知道她不想告訴他，自己生病的事，他就不告訴她，他一個人去過很多次滬城，甚至在她手術那天，還去手術室門口陪著她；

    以為她分手就是想老死不相往來，他就兩年內無數次往返L城卻一次都沒有告訴過她。

    他真的一直陪在她身邊。

    在國外那兩年，林厘無數次覺得在街頭看到一個很像他的人，甚至在拍畢業照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看到了他。

    可是每次環顧四周，又看不到一個東方面孔。

    她每次都自嘲，笑自己思念成魔。

    可是這些照片和機票，此刻，攤開在她面前。

    昭示著，在她每一個重要的人生節點，每一個國內外大大小小的節日，他都排除萬難，不遠萬里地來到她身邊。

    林厘的心像是被一隻手攥住，沉著疼。

    其中有一張機票是飛往海霖市的。

    林厘看了眼日期，是他們分手後，她出國的第二天。

    林厘想起剛才照片裡好像有一張是蓮花寺的觀音像。

    她找到那張照片，照片背後也有字——

    如果我信菩薩，菩薩能不能保佑我們幸福。

    如果菩薩嫌我貪心，保佑她幸福就好，身邊是不是我都沒關係。

    林厘盯著這幾行字，久久不能回神。

    那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那個說「別信菩薩，信我」的意氣風發的少年，在她一聲不吭出國後，去蓮花寺，求了他不信的菩薩。

    她回神，發現自己在無聲哭泣。

    眼淚一顆接一顆落在照片上。

    南川、海霖和L城的日月星辰，晚風輕塵，都知道他無法言說的、小心至極的愛。

    他的喜歡，有跡可循。

    那些便利貼上也全都是她從小到大，無意間許下的小小的心愿。

    而這些微不足道的願望，在他眼裡，鄭重而嚴肅，每一個都仔細地記錄了下來。

    這些心愿，大部分許未都替她實現了。

    而她笨拙到，在很久很久以後，才意識到。

    她年少時就小心翼翼喜歡著的人，從他的年少時期開始，也在如履薄冰地喜歡著自己。

    她的暗戀，不僅窺見了天光。

    還生根發芽，開花結果，被包圍在陽光萬里中。

    那個一身明朗的少年，從遠光中走來。

    熱烈又溫柔地照亮了她的暗戀世界。

    耳機里，恰好傳來莫文蔚溫柔的嗓音——

    這世界有那麼多人。

    多幸運。

    我有個我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