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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7:43:46 作者: 史今朝
    聽到這句話,廖清杉都準備推門進去了,結果,手觸上門把正準備轉動的那一刻,他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後半句話。

    是廖敬遠在說:「不管咱倆孩子成沒成,咱倆這交情是肯定不會淡。」

    寥寥幾語,卻已經將態度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事,他不會插手。

    段正明聽到這句話,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變,不過,只消片刻,又恢復了如初的笑:「老廖啊,你說這話,那是不給我面子。」

    「這面子我還真不能給。」廖敬遠語氣平穩,語速緩慢,但說出的一字一句,卻都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我這手裡,什麼都可以作為籌碼。」

    「唯獨我這雙兒女的幸福,不能作為籌碼。」

    依誮

    第68章 你別怕,有我在,快樂永遠可再……

    你總是沉默, 總是不說,總是怕奪走我身上的快樂。

    可你好像從來都不知道,你給我帶來了多大的能量。

    你的出現對我來說也是一道光。

    指引著我,以最快的速度, 去到了一個和夢想交手的地方。

    ——《敢夢人》

    「我這手裡, 什麼都可以作為籌碼。」

    「唯獨我這雙兒女的幸福, 不能作為籌碼。」

    廖敬遠此話一出, 噎得早已在商場上見慣大風大浪的段正明, 也一時語塞。

    兩個人面面相覷時, 一道聲音倏地從身後響起:「公司重心轉移到京溪完全是因為我自己, 是我根據市場預判做出的商業決策, 跟我女朋友沒有關係。」

    廖清杉身姿筆挺地走到段正明面前,目光沉肅地糾正:「我女朋友正直坦蕩,從未脅迫我做過任何事情。」

    「並且, 她的優秀, 遠勝於我,能被她看上,是我高攀。」

    他寥寥幾言, 沒有一個字是廢話。

    卻用擲地有聲的語氣, 將段薇綺想借段正明之口說出的無端猜測, 全部反駁了回去。

    -

    清幽的茶室,來了一個人,又走了一個人。

    在竹椅上重新坐下以後,廖敬遠看著廖清杉,瞬間就恢復了嚴父形象。

    「把子公司建在京溪,方便你追夢了是吧?」

    廖清杉語氣淡淡地說:「是又如何。」

    「廖清杉,我說過, 你是我廖敬遠的兒子,做點你該做的事,你做這些事能有什麼大出息?」

    「你對出息的定義是什麼?」廖清杉冷笑了聲,「你是個商人,如果你對出息的定義就是創造利潤的話,那我做這件事不會讓你失望,不信你看投資回報比。」

    廖敬遠:「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他在這個社會摸爬滾打多年,嘗過太多人情冷暖,走到如今這一步,早已做到喜怒不形於色,所以,他目光永遠從容,但偏偏這份從容,更讓人感覺到壓迫。

    「廖清杉,你別把我想得太不近人情,我沒那麼專.制,你想當醫生、想當科學家、哪怕你想當太空人,我都不反對,因為這些職業足夠偉大,現在呢?你做這些事情有什麼意義?」

    廖清杉最聽不得這樣站在制高點的質問,他重重哽了下喉,垂在身側的雙手驟然收緊:「那我問你,這些職業的偉大,你是怎麼知道的?」

    氣氛靜默一瞬。

    「你是像醫生一樣救死扶傷了,」廖清杉步步緊逼地問,「還是像科學家一樣深入實驗室研究了,還是成為太空人飛上太空了?」

    「這些職業的偉大毋庸置疑,但你有沒有想過,你是怎麼了解到了,這些職業的偉大?」

    氣氛又陷入一陣沉默。

    「我今天就告訴你——」廖清杉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堅定地說著自己的答案,「靠鏡頭,靠話筒,靠紙筆,靠聲音,靠無數個媒體工作者,用眼睛和腳步丈量的事實真相!」

    「媒體的責任是記錄這個時代。」

    「可誰來記錄媒體?」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做這件事,就這麼讓你低看!」

    廖清杉質問著,音調下意識揚高:「因為溫慕起嗎?因為你不願意在我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因為你覺得你兒子沒有繼承你的父業,挑戰了你作為父親的威嚴?」

    「那我問你,在我思想最柔軟、最易塑的那幾年,你在哪兒?」

    又是這個。

    又是這個死結。

    廖敬遠聽了,重重拍了下桌面,說:「廖清杉,我是你親爸!我還能害你不成!你以為誰都有你這樣的出身?你以為劍橋誰想去就去?你以為誰都能像你,連腳都不用踮,就能享受這樣高的起點?」

    「對啊,像我這樣的人——」廖清杉說著,嘴角扯出一抹輕笑,「像我這樣出身優渥、名校傍身、前途無量的人,做起這樣的事情都阻力重重,那他們呢?」

    廖清杉目光筆直地看向廖敬遠,「隱於街巷的手藝人呢,困在深山裡的傳承者呢,被時代浪潮裹挾著、就快要失去自己位置的開拓者呢。」

    「我不過是在閒暇之餘,利用自己睡不著的時間,去完成了一件我覺得有意義的事情,都被你不理解到這個地步。」

    說著,廖清杉低頭,有些澀然地笑了一聲:「那他們的處境,又該有多艱難。」

    -

    九月下旬,季節是真的在往秋天過渡了。

    白晝明顯變短。

    廖清杉開車到海邊的功夫,天邊的景,就從啟程時的暮靄沉沉,變成了到達時的星羅棋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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